“延长任期”尚未正式发布

　　河南的县级党政干部是在3月29日召开的由河南省109个县党政正职参加的“发展壮大县域经济工作会议”上得到这个非正式消息的。截至目前，省委、省政府还没有下发正式的文件，这也正是使这个话题的议论得以迅速膨胀的一个原因。

　　在会议期间，与会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拿到了一份以中共河南省委、河南省人民政府名义下发的《关于发展壮大县域经济的若干意见》讨论稿。《意见》第18条说：“要选好配强县(市)乡(镇)党政正职，进一步优化领导班子结构……县乡领导班子成员要保持相对稳定，没有特殊情况，任期内一般不进行调整，以保持工作的连续性。……对埋头苦干、做出贡献，在一个县(市)担任党政正职8年以上的，经考察可明确为副市(厅)级干部，并继续留在现职岗位工作3年以上；对在一个县(市)担任党政正职5年以上，本人表现特别优秀、政绩特别突出、县域综合经济实力显著增强的，经考察也可明确为副市(厅)级干部，并继续留在现职岗位工作。”会上同时还出台了新的地方经济评价指标体系。

　　据悉，《意见》讨论稿是由河南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草拟的，具体负责人员是该中心副主任王冉。4月16日，王冉告诉早报记者，《意见》讨论稿经修改后，已经报省委、省政府领导研究，具体修改情况和当时出台情况都不方便透露。河南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处长张光辉说，《意见》只是讨论稿，还没有正式发布。

　　会议结束一个星期后，新华社以“延长‘地方官’任职时间”为主要内容发了一则600多字的消息。作者是新华社记者顾立林和他的一个同事。顾立林说，当时发这个消息还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毕竟正式的《意见》还没有出台。

　　河南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员透露，会议结束后，该中心对《意见》讨论稿做了一些细微修改，但没有对讨论稿中提到的延长县乡党政正职任期情况做出修改，目前省委和省政府研究通过了修改意见，但暂时还没有公布具体规定，可能不日即将公布正式文件。

　　“政绩工程”顽疾

　　催生新措施

　　一个容易令人联想到的例子是被称为“形象工程书记”的河南卢氏县原县委书记杜保乾，他在这个国家级贫困县推行了一系列劳民伤财的“政绩工程”，最终却因受贿罪和报复陷害罪被判刑。在河南，近年来被媒体曝光的劳民伤财“政绩工程”不只杜保乾这一宗。

　　今年3月29日召开的全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给追求短期行为的“杜保乾们”来个“釜底抽薪”。为此，会上再次强调了“杜绝不顾现实条件搞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的要求，河南省委书记李克强还提出了“要建立激励机制，调动干部的积极性”，希望能“为县域经济发展提供组织保证”。

　　对于这次会议的《意见》和新的经济评价指标的出台，河南省省长李成玉说，会前省委、省政府及有关部门做了许多调研和准备，准备了3个多月，“省委常委会和省政府常务会议专门进行了研究”。

　　传统的县级干部用人机制导致县乡两级干部调动过于频繁，也给县域经济发展带来了不利影响。省委组织部研究室主任都泓岩说，省委组织部对鹤壁、漯河等几个省辖市的县委书记在一个地方的任职时间进行了调研，发现这些地方的平均任职时间不到两年半。

　　河南行政学院党建教研部主任、河南省党建学会副秘书长牛安生说，过于频繁的调动难于保证地方发展的连续性，加上过去的考评指标重量不重质，重快慢不重结构，很容易导致短期行为。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毛寿龙认为，“延长任期”最重要的作用是使地方“一把手”的选拔任用更加趋近于制度化、任期化，而不再像过去那样过于频繁地使用委任程序，使地方干部的选拔任用有很大的任意性。干部选拔任用的制度化，可以使得县乡党政正职在正式上任之前有一个比较好的打算，任期之内有一个比较好作为的空间。与此相反，如果县乡正职在任期内随时都可能被调往其他地方，他就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去创造政绩，没有长远打算，这不利于当地社会经济的长期稳定发展。

　　两个正县级干部的升迁

　　会议期间，固始县委书记周大伟作为先进典型发了言。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他就离开固始县委书记的岗位，调任漯河市委常委、统战部部长。对于省里提出的延长任期的说法，他认为，一个县级干部在一年内就出经验成果，那么这个经验是否成功还需要检验。

　　7年前，周大伟从省委政策研究室工业处副处长调到固始县担任县长，1999年开始担任县委书记，截止到离任时在县委书记的职位上干了5年。

　　记者从固始县委办公室了解到，固始县是一个农业人口县，发展遭遇的最大问题就是缺乏资金投入。

　　周大伟到任后，提出了把政府部门所特有的管理资源整合成资本推向社会的方法，先后6年多累计运作资金将近70亿元，该县的综合实力在全省提升了34个位次。

　　周大伟说：“我在固始这些年的工作只是编了个筐，通过整合资源，做了一些基本建设工作。”周大伟希望，固始县发展的思路会有延续。

　　同样是省直下放干部的翟幸福在2个月前到内乡县担任县委书记，下放前他是团省委的一个正处级干部，先后在镇平县担任县委副书记5年，在桐柏县担任县长3年。大会对延长任期的讨论中，他没有发言。

　　他说，他没有过多考虑职级和任期的事情。记者注意到，根据河南省统计局公布的统计数字，去年1年，桐柏县在全省的综合位次上升了10位。

　　桐柏县民间对翟幸福评价最多的一个细节是，翟在桐柏县任职期间，在县政府开办的“桐柏为民网”上开设了“幸福之路”栏目，百姓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他留言，他在休息的时候将及时上网回复，反映的问题往往很快就得到了处理。而记者了解到，现在“幸福之路”栏目的主页已经无法打开。

　　“延长任期”的利弊之辩

　　对于河南可能出台的延长地方官任期的做法，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毛寿龙和河南行政学院教授牛安生均认为，此做法有很多积极的作用，但也不排除将来可能会遇到一些新的问题。

　　毛寿龙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河南的做法离真正的制度化还有一定的距离。《意见》对一些优秀的县级党政正职在8年和5年后“经考察可明确为副市(厅)级干部”的激励做法本身也是非制度化的，虽然鼓励干部职务稳定，但也带来一些新的问题。如果这个县委书记、县长被提拔成副厅级待遇，同时还担任县委书记、县长，那么他的级别就高出其他县的县领导，这势必造成各县之间的制度化不平等。在级别决定公共资源配置的中国，这样的不平等局面显然不符合现行宪法和组织法的精神。

　　牛安生认为，出台《意见》利大于弊，虽然还不能真正制度化，但可以在两个方面带来“利好”：首先，稳定了干部队伍的情绪，可以使一些县级干部“一张蓝图绘到底”，在任期内踏踏实实为百姓做点事情；其次，是有利于民主选举制度建设，过去过多地使用委任制来任命干部，使一些干部任期内频繁调动，冲淡了民主选举产生干部的意味。

　　牛安生说，如果《意见》修改后发布，同样会产生两个问题。首先，根据其中的用人激励机制，一些县级正职干部在一个地方长的将任职11年以上，这必然对当前的干部队伍年龄产生影响。其次，究竟什么样的干部算“埋头苦干、做出贡献”，什么样的算“本人表现特别优秀、政绩特别突出、县域综合经济实力显著增强”的，这需要组织、统计等部门拿出一个科学、客观的评价标准。

　　河南省统计局综合处处长何卓亚告诉记者，在会议上公布的新的地方经济评价指标体系，新增了“规模以上工业利税总额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比重”、“居民储蓄存款占GDP的比重”等指标。前一个指标可以挤出GDP计算中一些重复计算的水分，后一个指标可以看出当地百姓的收入提高程度，新的指标体系可以引导地方发展的可持续性和提高项目质量。

　　4月16日下午，河南省委组织部研究室主任都泓岩向早报记者表示，当天下午，省委组织部召开了部务会，研究如何根据省委、省政府的《意见》制定具体的干部考核措施，具体考核措施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