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翻回1978年10月，中日关系史上最重要的事件———邓小平为出席《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书互换仪式访问日本———就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展开了。作为新中国领导人的首次访日，此行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小平同志百年诞辰前夕，我们在东京与中江要介先生相约在日本记者俱乐部会面，一起重温了那次激动人心的访问。  

　　意外的祝福

　　中江要介曾在20世纪80年代任日本驻华大使，退职后仍关注中日关系的发展，现在是日中关系史学会的会长。1978年，身为外务省亚洲局长的中江先生曾参与了缔结《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谈判，邓小平访日期间他担任了日方的“接伴员(陪同人员)”。

　　谈起邓小平访日，中江先生拿出一个日记本，上面用极工整的蝇头小字详细记载着全部访问日程，凭着这珍贵的“手抄本”，中江先生娓娓道来：1978年10月22至29日，时任副总理的邓小平访问了东京、京都、奈良、大阪，会见了昭和天皇、福田首相、田中角荣前首相和时任自民党干事长的大平正芳等政要。参观了新日铁公司、日产汽车公司和松下电器公司，还游览了雨中的岚山、奈良唐招提寺。中江先生回忆说，有几件小事令他至今记忆犹新：一是10月28日那天，邓小平和夫人卓琳在奈良饭店用午餐时，宴会厅隔壁正在举行的婚礼吸引了他。邓小平用餐后走到婚礼现场，与这对新婚夫妇握手祝福，这个富有人情味的场面被一位青年拍了下来，照片被冠以“意外的祝福”之题刊发在次日的《读卖新闻》上，一时被传为中日友好的佳话；还有一件是邓小平出访不忘国内百姓忧苦的插曲，中江在陪同途中问邓小平对日本的什么感兴趣，邓小平说中国老百姓冬天使用煤球，时常发生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他想知道日本有没有不产生一氧化碳的煤球……

　　中国现在很需要跑

　　邓小平访问日本时正值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夕，他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心中正在勾画着改革开放的宏伟蓝图。访日期间，邓小平多次表示这次到日本来就是要向日本请教，首先有必要承认自己的落后。他曾幽默地说，“长得很丑却要打扮得像美人一样，那是不行的。”给中江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邓小平的伟人风范。他注意到“邓小平访日期间虽然话语不多，但却用心观察对中国有用的事物，脑中思考着中国如何改革开放、中国将来如何富强。”在紧张的日程中，邓小平挤出时间参观了新日铁、日产、松下电器公司这些跨国大企业。中江先生记得，他在参观新日铁的君津钢铁厂时，邓小平仔细询问了工厂的设备、技术，并希望日本朋友把先进的生产管理经验介绍给在那里实习的中国工人，“使人感到了他一定要在中国建成同样先进工厂的决心”。正是这种决心在后来促成了上海宝钢的中日合作项目。中江先生回忆说，邓小平在访问中总是边参观，边对比，了解哪些是中国应该学习的、哪些应作为教训汲取。在从东京到京都的“光号”新干线列车上，中江问邓小平：“现在时速是240公里，您感觉如何？”邓小平听后微微一笑：“这对于中国太快了。”后来还说：“我们现在很需要跑。”中江说，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邓小平的话意味深长，既表达了“要让国家迅速发展”的迫切心情，也指出了办什么事也不能过于着急，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不能照搬的道理。

　　下一代比我们更聪明

　　日本朋友认为，在东京举行的记者招待会是邓小平访问期间的“亮点”，使会场里的气氛“被小个子的邓小平压倒”。最著名的话是回答日本记者有关钓鱼岛(日方称尖阁列岛)问题的提问，邓小平以大战略家的气魄与机智，表示中日双方约定这次谈《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时候也不涉及这一问题，“下一代比我们聪明，一定会找到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的名言。中江先生认为，邓小平一直在用长远的眼光看待中日关系，体现了他“求大同存小异”的外交思想。“中日两国的共同发展永远是大局，现在日本很多政治家已经忘记了这一点。只要按这一原则，中日之间就没有问题不可以解决。”

　　邓小平访日时留下的几张珍贵照片和亲笔签名至今还保存在日本记者俱乐部。我们把邓小平签名的复印件送给中江先生留念。临别时他动情地说：“邓小平是一位伟人，他所提倡的改革开放带领中国进入新的历史阶段，是中国当之无愧的第二代领导核心。没有邓小平，也就没有现在的中国。”

　　(本报东京7月28日电)

　　《人民日报》 (2004年08月01日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