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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新闻周刊:非法采煤暴利惊人政府屡禁不止

www.zjol.com.cn  2005年03月28日 15:32:01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

  煤炭是我国矿产资源中最为丰富的矿种,长期位居能源利用的主体地位,中国的电力供应绝大部分依赖燃煤发电。在经济快速发展,煤电油运全面紧张的背景下,煤炭开采成为有暴利可图的行业,一些地方非法开采、违规开采的现象愈演愈烈。其结果,一方面是煤炭生产安全事故频繁发生,另一方面是煤炭资源在无序开采过程中的严重浪费。我国煤炭产量多年位居世界首位,2002年原煤产量13.8亿吨,2003年16.7亿吨,2004年高达19.5亿吨,如此规模的煤炭增产速度,在世界矿业史上也很少见。显而易见,再丰富的资源储藏,也经不住如此长年累月不停顿地开发,如果对这点家底再不精打细算、合理利用,而任由非法开采、违规开采破坏和浪费资源,我国煤炭资源的消耗与枯竭过程无疑将加速、提速、超速。对这一后果,负有宏观调控和监管责任的有关部门难辞其咎。

  非法采煤暴利惊人

  福建省永定县高陂镇西陂村一个没有煤炭生产许可证的煤矿,两年多来非法大量采煤,牟取暴利,至今仍在非法开采。

  该矿位于高陂镇西陂村下寨坪老角山,据当地群众反映,从表面上看矿不是很大,但进去300米左右便扩到非常大。矿主何文强夜间将煤运到其在高陂镇先富路旁建的煤台,再转运到各地。这个非法煤矿从2002年7月就开始非法采煤,2003年,龙岩市国土资源局曾经对这个煤矿的无证开采行为进行过处罚,但情况没有改观,非法煤矿仍然我行我素。

  了解情况的当地群众算了一笔账,这个非法煤矿每天出煤300多吨,以一年生产10个月,一个月生产20天计算,保守估计,从2002年7月至今,两年多时间至少开采了12万吨煤,而以每吨煤利润300元计算,非法牟利高达3600万元。而在该矿的采矿许可证上也明确标注:“矿区面积为2.6312平方公里,生产规模为6万吨/年”。

  在当地群众的引领下,本刊记者近日来到西陂村下寨坪老角山,只见山沟里一个约100平方米的煤台堆满了煤炭。洞口附近有5辆大车正在排队拉煤。在煤洞上方的煤台附近,可以看见对面山腰上堆满了煤矸石,一条电瓶车铁轨从上面的洞口往外延伸,一列有近10节的电瓶车正满载着煤炭往外拉。一位来自四川的民工告诉记者,这个煤矿的矿主叫何文强。当地群众说,一般的小煤矿都是用板车拉煤,大煤矿才用电瓶车,这种车一趟可以装10多吨煤。记者准备采访现场的负责人时,他立刻离开了。

  记者多次打电话给矿主何文强,但他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发短信也没有回复。

  在龙岩市国土资源局矿管科苏科长告诉记者,何文强在2004年9月办理了采矿许可证,按规定,持此证只能基建和探矿,不能生产。在福建省经济贸易委员会能源处,分管煤炭生产的副处长戴荣祥也表示,何文强的这个煤矿没有发放煤炭生产许可证,根据《煤炭法》规定,没有煤炭生产许可证是绝对不允许生产的。而何文强这一煤矿经专家评审,煤炭可采储量高达102.20万吨。按现行煤价这样的储量利润可达3亿元。

  两座山上300个黑矿

  去年7月因私藏炸药事故造成7人死亡的山西省临汾市蒲县,今年3月2日又发生一起炸药爆炸事故,造成12人死亡,10人受伤。据蒲县副县长王安保介绍,爆炸中心为克城镇北辛庄后沟村会计吕茂林家卧室,这里至少藏有300公斤硝铵炸药。经村民证实,房主吕茂林承包有黑煤矿。

  记者在后沟村北地沟山看到,几乎每隔30米就有一个黑矿口,都用石块或树枝虚掩着。据了解,蒲县煤层埋藏浅,最浅处不到七八米深就能见到煤层,很多人为暴利驱使私采滥挖。用农民的话说,“挖黑口成群众运动了,村干部带头,村民也掺和,这些黑口子各是谁开的,人人都知道!”带路的农民指着山坡上蜂窝煤似的黑口说,附近两座小山上至少有300个黑矿,除了后沟村,还有后头沟村等好几个村都在这里开有黑矿。

  从山下沿小路走半小时,就到了吕茂林的黑矿,接着就是村支书郭成贵和村委会主任武富有合开的三个黑矿。老农说,其中一个黑矿开了一年多,已经挖空了。后沟村有十七八个黑口,有村里人开的,也有外地人开的,一个矿一年至少能产四五千吨煤。

  记者上山后,发现所有黑矿都通往下山的大路。每个坑口正前方都有个储煤场,小则20多米见方,大则50米见方,每个储煤场都连着一条大路,坑口左右是小路,通往其余黑口。小路其实是被人踩出来的,最宽能容一辆三轮车;大路则显然是被开出来的,足够一辆或两辆卡车通过。老人说,民工从村里上山时走小路,挖出煤来就从大路运往山下。

  每个坑口通往外边的小路上,推土机和拉煤车压过的车辙都清晰可见,村民刘景林等人的几个黑煤口都贴着崭新的对联,供有窑神或土地爷,横七竖八地放着啤酒、罐头和鞭炮。老农民告诉记者,很多黑口过春节都没停工,因为期间矿主给的工钱比平时多3倍左右,工人们干得比平时还卖力,有的人一天就挖17个小时。

  事故发生当日20时左右,百余名外地民工背着行李,匆匆步行离开了后沟村。村民们说,他们都是黑口雇佣的黑矿工,知道一爆炸政府就要抓黑矿工,就先回老家或搬到别的村避风头去了。一些村民透露,蒲县每个村都有至少一二百名民工,来自湖北、陕西等外省,天天工作在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黑矿,伤亡事件时有发生。每到事故发生或检查风声起,民工们就大举外迁,风声一过,就能接到矿主和工头的通知,再陆续回村。

  记者在北地沟山看到,很多黑坑口旁边都有简易的树棚或小洞,里面放着空啤酒瓶、罐头瓶等物品。领记者上山的村民说,这是民工休息的地方。他们平时就租住在农民的窑洞里,十来个人合伙住一个窑洞。他们每人每个月能挣四五千元,春节时每个班(一般是8个~15个小时)能挣1000元。

  “每个黑矿都死过人,不是被砸死就是炸死,重伤、轻伤多得数不清。”村民说,民工一般都由包工头介绍来,出了事也由包工头出面私了,死一人可获赔10万元左右。村民都知道在黑矿挖煤不安全,很少当黑矿工,矿主也不敢雇村民,因为一旦发生伤亡,村民可不像外来民工一样能轻易打发了。村民们说,民工总在挖煤,有人查时就躲在窑洞里,很少和村民交流,因此只知道死了人,但具体死伤人数,除了出事矿的矿主,没几个人知道,也没有人过问。

  黑矿口打而不绝的幕后

  爆炸事故发生的前一周,临汾市刚召开了打击私开矿专项斗争会议。根据蒲县政府提供的资料,去年已炸毁私开矿口368个,填实矿井75个。奇怪的是,记者不到一小时就找到的满山黑矿,至今未被炸封,只简单虚掩着。严打声势如此浩大,为何记者看到的黑矿未受波及?一些村民告诉记者,黑矿查前就能得到口风,被查住也不过是没收工具、抓工人,工头很快就用钱赎回来了。“看起来查得不停,实际上是谁查谁得好处,交钱就能继续开,怎么能关停!”村民们气愤地说。

  黑矿的口风从何而来?一个曾为村委会主任的黑矿运煤的后沟村青年透露,黑矿每月要向克城镇政府交两三千元管理费,每次检查前,矿主或承包人就能得到镇政府有关官员电话通知,自己用装载机先封住坑口。开小卖部的村民告诉记者,有些黑矿名义上是村民或外来户的,实际是县镇政府一些领导干部撑着,临检查就放风,按股份抽取利润。“腰板够硬的矿主,除了遇上大事故,就算检查期间,也敢白天休息,晚上挖煤。”

  村民说,开黑矿其实很容易,只要有钱疏通关系,就不愁挣不了钱。当记者问若自己想在村里开黑矿是否可行时,他表示自己虽不认识什么人,但可以帮忙“疏通”,除了约10万元的设备投资,至少还要花好几万元疏通好多部门,比如县地矿局、镇政府、煤炭稽查队、派出所等。

  令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的是,一些村干部手中的权力,成了他们包黑矿的“特权”。一个姓杨的小伙子说,村会计吕茂林承包的黑矿原是太林乡王和平父子的,因去年底黑矿塌方,造成1死1伤,无力负担20万元左右的赔偿金,想通过把煤矿承包出去再赔偿。吕茂林凭借帮王和平了结此事,就这样包上了黑矿。

  目前,临汾市及蒲县已展开安全生产大检查,表示将通过建立健全打击监控责任网络,联合有证矿打击私开矿,并通过联合执法、重奖重罚等措施,打击私挖乱采。不少农民担心,此次事故引发的新一轮检查过后,黑煤矿又会复产,而大量民工也像过去一样,得到音讯又很快回来,继续在暗无天日地下井开采。

来源: 新华社 作者: 记者 沈汝发 刘云伶 武敌 编辑: 张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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