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2004年12月，刚出生十几天的秦玉雪被送到位于豫北某市福利院，她是郑州铁路公安处、新乡铁路刑警大队2004——2005年打拐专项行动中，第一个被送到这里的婴儿。截至2004年5月29日，豫北某市福利院已接收29名被拐婴儿。

　　5月26日8时，豫北某市福利院，秦玉雪趴在婴儿床上，黑漆漆的大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春末夏初暖暖的阳光打在她胖胖的小脸，泛出婴儿皮肤特有的透明，她小嘴快乐地吮吸着大拇指，冲逗她玩儿的阿姨笑。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多久；她不知道还要在这儿呆多久；她不知道生父母给她起的名字好不好听；她不知道自己最喜欢依偎的那个怀抱，并不是她的亲人……29个被拐婴儿的命运同秦玉雪一样，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未知，在这个本不属于他们的地方，等待着妈妈爱的到来。

　　第一部分

  　29个婴儿从去年12月，陆续被送到豫北某市福利院。现在年龄最大的13个月，最小的只有两个多月，除一个是男婴外，其余都是女婴。他们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身在襁褓之中，却已辗转千里，阅尽人间悲欢。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却享受着无尽的关爱。

　　给你一个好听的名字

　　“秦海若、秦玉雪、尤夏纯、尤夏涵……”每个刚入院的婴儿，豫北某市福利院(以下简称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先忙着给他(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以前福利院的孩子都姓党，意思是沐浴党的关爱健康成长。后来人们都知道福利院的孩子姓党，而且以前给孩子起名字很随便，比如有个孩子叫大头，小时候没关系，长大上学、工作就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福利院副院长李保学说。

　　现在，福利院按百家姓一年一年往下排，“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去年送来的孩子姓秦、今年来的孩子姓尤。这次解救的婴儿，大都是女孩，“女孩的名字，就该起的雅致、秀气、好听点。”李保学说。

　　尤春燕，是春天送来的，那天刚好看到燕子来搭窝，李保学突发灵感，就叫她“春燕”，希望她像春天的小燕子一样，活泼可爱。

　　尤夏纯，送来时，天气特别热，夏天也快来了，“这丫头皮肤特别好，长大后肯定是个清清纯纯的姑娘，就起了个名字叫夏纯。”

　　李保学把给孩子起名字当成个大事，有时为给孩子起个好名字，他会搬着字典翻半夜，冥思苦想。“当然要上心，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叫出去得响当当的。”

　　小嘴“吧唧吧唧”吃奶世上最纯净的声音

　　豫北某市福利院婴儿组，共有51个婴儿。为便于照看，29个被拐婴儿，和其他婴儿混编在一起，按年龄大小，被安排在三个房间里。

　　吃奶，可是这些孩子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儿。每天每个孩子平均要喂3次水，6次奶，体质弱的还要再加顿。

　　5月26日上午9时许，在刚喂过水后，护理员陈艳，开始忙着给孩子冲奶粉。

　　一个直径35厘米、深20厘米的不锈钢盆，冲了满满一大盆，“这还不够，小家伙现在很能吃，29个孩子，一次就喝掉一盆多牛奶。”

　　“开饭喽……”陈艳轻声唤着，有些小机灵鬼，听到声音，一骨碌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循声张望；有些还在酣酣地睡着，不是吮手指，就是把脚巴丫子当奶嘴儿，嘴里还吐着泡泡。

　　奶嘴儿往嘴里一放，小家伙儿们便迫不及待地张嘴噙住，秦玉雪自己双手抱着奶瓶往嘴里送，还蜷着小腿向上蹬。尤夏纯小仍太小，需护理员亲自喂，可小嘴吸吮很有力，100毫升的小瓶牛奶，不一会儿便喝得底朝天里。

　　“每次喂奶，虽辛苦，可也是一种享受。”陈艳说，孩子们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此起彼伏，但很轻很轻，需要细心聆听。“这是天籁之声，干净、纯粹。想想吧，一个人一辈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发出这么好听、这么纯净的声音。”

　　加点蛋黄才能长得壮

　　在婴儿组的厨房内，除了奶粉，还有不少煮熟的鸡蛋。这么小的孩子能吃鸡蛋？

　　有一间育婴室的墙上，贴着一张稿纸，上面共有14个被拐婴儿的姓名、年龄，旁边写着“加蛋黄”3个字。

　　原来，是护理员听从医生的嘱咐，满4个月的孩子，需要增加营养，每天需要在奶粉中加蛋黄。

　　谁是什么时间送来的，送来时多大，是否满四个月，护理员一一记录在案。原来不满4个月的孩子，等到该加蛋黄时，护理员便在记录上增加一个名字，贴在育婴室的墙上。

　　“加蛋黄，孩子们才能长的壮啊。”奶冲好了，护理员庞奕君又忙着剥鸡蛋，蛋清喂给能吃饭的孩子，蛋黄就揉碎掺在牛奶里。

　　为给孩子们增加营养，护理员使出浑身解数：补铁、补锌、补钙，补各种维生素，凡是电视上广告上看到的，能补的都补。婴儿们个个被养的白白胖胖，小脸白里透红，胳膊腿儿像藕节一样粉嫩。

　　“可母乳最有营养，他们应该躺在自己妈妈的怀里吃奶，人贩子真可恶、小孩真可怜。”庞奕君喂奶时，眼里满是怜惜。

　　不爱洗澡我爱泡泡

　　5月26日15时许，10个月大的秦海若，斜躺在洗澡房的一个大洗澡盆里，任由护理员阿姨搓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她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

　　每天下午两点半以后，是孩子们的洗澡时间。护理员说，现在天气热，婴儿容易感染病菌，还容易出痱子，每天必须保证给他们洗一次澡。

　　育婴室旁的一间房子，一室三用。福利院条件有限，工作人员便想办法把一件房隔成三间：洗衣房、洗手间、洗澡间。

　　洗澡间不过五六平方米，一次只能容纳两个孩子洗澡。孩子们怕冷，院里特地装了热水器和浴霸。

　　“给小孩儿洗澡，就像给他们打针，大多数孩子不爱洗澡。”庞奕君笑着说，尤春燕还没被放进水里，就哇哇地哭，她双眼紧闭、双手双脚张开，就是不伸进水里，“看看，就是这个样子。”

　　事情总有特例，秦海若就特别爱洗澡，可护理员都知道她有个“臭毛病”：洗澡时，爱扳脚巴丫子往嘴里送，一边啃，一边任由护理员给她擦身，眼睛眯成一条缝，另一只小脚还兴奋地“啪啪”拍着水，特享受的样子。

　　“洗澡时，就她老实，可也就她臭美，瞧她那小样儿。”庞奕君禁不住咯吱秦海若，她咧开小嘴呵呵笑。

　　虽然大多数孩子不爱洗澡，可他们都喜欢泡泡，浑身打上肥皂时，连洗澡爱哭的尤春燕也立时变得很乖，用手抓身上和盆里的泡沫，还用嘴直吹泡泡。

　　屁屁干爽宝宝才会健康

　　福利院三楼走廊阳台，有一道很特别的风景，长长的尼龙绳上，数百块尿布一字排开，饱吸着阳光，煞是壮观。

　　每次喂奶前，先换尿布，每个孩子一天要换7次尿布，这是福利院护理工作的一条规定。

　　“孩子多，护理员少，不可能实现一对一护理，只能给孩子勤换尿布，以免孩子得褥疮和感染其他病菌。”李保学说。

　　为保持孩子清洁，福利院抽出一人，专门负责清洗尿布，每块尿布清洗经三道程序：刷净、消毒、清洗。

　　该换尿布了，护理员陈艳麻利地给尤春燕脱去旧的，换上新尿布，还趁机拍拍她的小屁屁，学着电视广告里的台词说：“屁屁干爽，宝宝才会健康哦。”

　　生病惊动福利院

　　4月28日，秦玉雪一场病，着实让福利院吓了一大跳。

　　当天凌晨4时24分，秦玉雪突然呼吸困难，小脸胀得通红，嘴唇发紫，喘不过气，当天值班员立即电话告知值班领导。

　　李保学和福利院卫生室医生张孟香立即赶到育婴室，院里医疗条件不能医治，4时40分，秦玉雪被送到新华医院抢救。

　　在抢救室，医生立即给秦玉雪吸痰，插上氧气管，打上吊瓶，当针头插入秦玉雪额头上血管的一瞬，一直伴随左右的李保学，打了个激灵。

　　“孩子生死未卜，我在一边帮不上忙，干着急，万一……”李保学急得直搓手。只是一个劲央求医生，一定要全力治好秦玉雪。

　　一瓶液输完时，秦玉雪病情有所稳定，呼吸也开始顺畅，此时已是6时30分，天色大亮，李保学长出一口气，打电话安排护理员送来奶粉，尿布等生活用品。

　　“两个多小时，像过了一年。”李保学说。

　　经诊断，秦玉雪患喘憋性肺炎，需住院治疗。时值五一长假，护理员轮休，可秦玉雪突然得病，打乱了排好的休息时间表。护理员轮流值班24小时照看秦玉雪，直到她5月4日出院。

　　她喜欢我抱着的感觉

　　5月26日13时许，午休时间，护理员申长富，轻声哼着小曲，怀里的秦玉雪抿着小嘴，睡意正浓。

　　秦玉雪自从出院，便养成了个习惯，睡觉时非要申长富抱，在他怀里摇着，听着小曲才能睡着，不然便会哭闹。

　　五一期间，申长富为照看秦玉雪，值了4个班。秦玉雪病情稳定后，申长富就经常抱着她摇啊摇，贴着她小脸，轻轻在耳边唱儿歌，“她最喜欢听《世上只有妈妈好》、《老鼠爱大米》，我一唱歌，哭得再厉害马上就不闹了。”

　　48个小时一对一的精心护理，让秦玉雪对申长富产生依恋。申长富也特别喜欢小玉雪，“我干护理17年，觉得和她最有缘分。婴儿室里小孩闹，我听声音就知道她哭没哭。”

　　这个皮肤黑黑、眼神慈祥的中年汉子，原本是个大嗓门，可叫起玉雪的名字，总是轻声细气，像是叫着自己的女儿。

　　“孩子的眼睛最亮，你看着他们的眼睛，觉得他们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们向我伸手，每个孩子我都想抱，可我抱不过来呀。”申长富说。

　　“这里的小孩哭，不是因为饿了渴了，他们是需要大人的爱抚，不信你抱起一个，立马就不哭了。”

　　“可大多数婴儿不能享受时常被抱着的感觉，别的孩子天天在父母怀中打滚的快乐，对于他们成了一种奢侈。我越想越觉得人贩子可恨，为一点私利，造成多少人间悲剧。真希望这些孩子，能早日找到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