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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2月21日,新乡市辉县人郭士县因涉嫌贩卖女婴被新乡铁路刑警大队抓获。郭的落网,标志着由他控制的“豫北婴儿批发中心”走向败亡。而这个“批发中心”,辐射河南、河北、山西数省,出手的婴儿数不胜数。截至昨日,警方共抓获涉案犯罪嫌疑人70人,解救被拐婴儿30名。目前,警方正努力解救其他被拐婴儿。
犯罪分子初露端倪
2005年2月21日,正值春运高峰。
上午9时许,柳州,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抱着一名女婴登上K158次列车。
一名乘警在例行检查中发现,这名女子给孩子喂奶的动作别扭,看到乘警时眼光慌乱。乘警顿时生疑,随后把二人分开询问,二人前言不搭后语。看着女子怀里的劣质奶粉,乘警不动声色地放了二人,随后通知新乡铁路刑警大队:二人有贩婴嫌疑,可能到新乡交易。
此前,新乡铁路刑警大队已在广西、云南、贵州北上的列车上破获拐卖婴儿案件8起,解救婴儿8名,20名人贩子被刑事拘留。虽然人贩子抓了不少,但是贩卖婴儿现象并没有在新乡消失。新铁警方想到:肯定有幕后黑手没有斩断。
接到信息后,新乡铁路刑警大队意识到机会终于来了,迅速上报郑州铁路公安处,公安处指示:放长线掉大鱼!
人贩子差点在郑州逃跑
2月21日晚20时46分,K158次列车在许昌车站刚刚停稳,两个西装革履、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手提皮包登上列车。
车厢内人头攒动,两个中年人在列车里挤来挤去,很快挤到7号硬座车厢。车厢中间靠窗坐着一男一女,女子怀里抱着一名女婴。看到婴儿,两个中年人停了下来,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对男女。
5分钟后,列车开出许昌车站,那对男女开始不停的拨打手机。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旁边的中年男子还是隐约听见"交货"的字眼,不由对视一眼。
当晚21时40分许,列车正点到达郑州车站。此时,那对男女开始整理行李,看样子想在郑州下车。一名中年男子脸色微变,拿出手机发出一个短信。他随后接到回信:不能让二人下车!
此时,列车缓缓进站,列车员拿着钥匙走到车门旁边。中年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走向列车员,另一人挡住了那对男女的视线。一人拿出证件朝列车员一晃,低声说道:"执行任务,请开后门!"老列车员略一点头,晃了晃车门,嘟嘟囔囔地说:"门咋坏了?"说着他朝另一个车门走去。这样一来,本来排在前面的那对男女拉在了队伍后面。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也插到那对男女中间,把二人隔开。
乘客鱼贯而下。列车即将开动时,轮到那对男女中的男子下车,急得女子往前猛挤。这时,列车员出现在女子面前,看着她手上的车票叫道:"你到新乡才到站,下这么早干嘛!"说着,他把女子推了回去。列车开动,男子也被迫撤了回来。两名中年男子长出了一口气,一男子发出一个短信:冯队,人在车上。二人正是新乡铁路刑警大队探长周国顺、侦察员王延福。
此时,周国顺在车厢中看到另外两张熟悉的面孔。他明白了,10名战友已按计划在郑州车站登上K158次客车,分散在6、7、8号车厢,将那对男女包了"饺子"。
深夜交易被擒
列车继续往北走去,新乡火车站悄然开来三辆出租车。
23时20分,列车就要到达新乡车站,这对男女整理行装,匆匆向车门挤去。周国顺和战友暗中跟踪这对男女下车出站。出站后,这对男女开始在车站广场兜圈,并不时的左顾右盼,在确认无可疑情况后,便从车站广场打上一辆红色"轿的"向辉县方向匆匆驶去。为避免打草惊蛇,便衣刑警们也分乘3辆出租车悄然追踪而去,与此同时,两辆载满民警的警车也远远地跟随在后。
22日零时许,"轿的"走到新辉公路中段一家酒店旁边停了下来。后面三辆出租车并没有停下,朝前走了一段才停了下来。
民警看到,车上的人打了一通电话后归于沉寂。两分钟后,两名男子驾驶一辆摩托车出现在公路旁边,后座的中年男子打量了四周,摩托车才靠向"轿的"。
那对男女怀抱婴儿走下"轿的",摩托车上的中年男子上前接头。黑暗中,只有摩托车的引擎在"突突"作响。
两名男子无疑就是下线。"行动!"大队长冯幸福果断下令收网。3辆出租车兜头拦上,车上民警扑下汽车,直奔4名犯罪嫌疑人。
"快跑!"摩托车上的汉子大声叫道。年轻的驾驶员猛轰油门调头就跑,几名民警上前拦截,摩托车绕过民警,向一条便道冲去。"哪里跑!"副大队长张跃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臂一张扑向摩托车。就听"扑通"一声,摩托车栽倒在地,张跃军双手死死摁住了两名犯罪嫌疑人。
不到半分钟,四名犯罪嫌疑人全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女婴被安全解救。
老婆年前贩婴刚被捕
讯问室内,四名犯罪嫌疑人默不作声。
"这家伙怎么那么面熟?"民警杨狗卡看着犯罪嫌疑人郭士县很是纳闷。
"原来是他!"杨狗卡终于想起,郭士县的妻子张计霞年前刚被铁路检察院批准逮捕,原因就是涉嫌拐卖婴儿。此前,郭士县曾经给张计霞送过衣服。
郭世县虽然不吭声,但民警从其手机上发现了十余条信息,大多是"货已从**发出,请按时接货"或者"有货没有?请联系"之类的短信。而另一犯罪嫌疑人,坐在摩托车上的郭世县的儿子郭猛交待说,父亲经常交货,货的意思就是小孩儿。
即便如此,郭士县依然默不作声。新乡铁路刑警大队预审精英轮番上阵,和郭斗智。
经过5个小时的较量,四名犯罪嫌疑人在证据面前终于相继缴械投降,开始交待拐卖婴儿的犯罪事实。
乘火车的男女人贩子是一对非法姘居的"夫妻","丈夫"名叫李广志,广东遂溪县人;"妻子"名叫刘永会,贵州省金沙县人。据两名人贩子交待,2月20日,二人怀抱一从广东农村花300元买来的女婴从广西河唇车站乘上湛江至北京的K158次旅客列车,前往豫北贩卖。此前他们已与新乡的"下线"郭世县联系好,让其按时接"货"。
郭士县长叹着告诉民警:"俩人在郑州没能下车就感觉不对劲,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来了,没想到终于栽了。"
"豫北婴儿批发中心"总代理
"就像偷自行车,偷了100多辆自行车,哪个时间哪个地点偷的,卖给谁了,我能记清楚吗?" 在民警对郭士县的讯问中,郭这样答道。
郭交待了拐卖琳琳的事实后,警方加大了对他的预审力度。因为郭的好多下线闻风而逃,刚开始郭拒不配合,他死咬着一句话说:"说多了我肯定要吃'花生米',你们掌握的情况就问吧,我决不回避。其他的我不会说。"
民警趁机搜查了郭士县的家,发现大量婴儿衣物、奶瓶、尿不湿等婴儿用品,还有几十张汇往广西、广东、四川等地的汇款单。
"他不简单,不是弄了一个两个。"附近的老百姓说。郭士县曾因重婚罪被判刑,1997年又因贩卖假币被判3年有期徒刑。他承包有100多亩荒地,还在开封杞县开办了一个纸浆厂,据说每天可盈利5000元。
据带队搜查的张跃军副大队长说,郭士县的家里大门上装有摄像头、可视对讲系统,屋内装修极其奢华古典,整体浴池,客厅墙壁上挂满字画,还有一间屋子陈列着各种古董。民警们无不感叹。
"郭士县极有可能是整个豫北地区婴儿买方市场的总代理。"经验丰富的民警们判断,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在认真分析研究案犯的作案手段、活动规律后,认为这是一个集拐、运、销一条龙的犯罪团伙,郭世县极有可能就是豫北贩卖婴幼儿的"坐商"老板。而与此相印证的是,自从郭士县被抓后,从新乡下车的人贩子一个也没有了。
郑州铁路公安处对此极为重视,决定成立"2?21"专案组,由张会中处长亲自挂帅任专案组组长。这也是今年以来首次由处长任专案组组长。
解救琳琳
3月25日,郑州铁路公安处从广东省东莞市厚街公安分局获悉:今年元月20日东莞厚街镇发生一起儿童被拐案,一对在东莞打工的四川夫妇的三岁男孩琳琳(化名)被人贩子拐走卖到了豫北,具体位置不详。
此前,专案组从郭士县的手机上发现郭平时与东莞方面电话、短信联系频繁。
种种迹象表明,琳琳极有可能是被郭士县犯罪团伙拐卖。专案民警立即对郭士县进行审讯,但郭士县对此案矢口否认。
为了获取证据,专案组围绕郭士县的社会关系和活动范围展开了摸查摸底。很快,一条重要线索引起了侦察员的注意,就在郭士县被抓获的次日,郭士县的妹妹郭士英也悄无声息地失踪了,手机、固定电话都停用,但是在案发前后,郭氏兄妹联系频繁。
侦察员在郭士英的住处附近守候了四五天,一直不见郭士英的踪影。期间郭士英的儿子生重病住进了医院,也未见她露面。
4月1日,专案民警对郭士英的家依法实施了搜查,从其家中搜出了大量的婴儿衣物、奶瓶以及尿不湿等幼儿用品,同时搜出的还有婴儿体检纪录,贩婴流水账本以及13个在广东开户的银行账号等相关重要物证。
4月13日,专案组再次提审郭士县。面对审讯民警,郭士县依然避重就轻。然而,在铁的证据面前,郭士县终于缴械投降:今年元月24日,他从四川人贩官天培手中接手一个三岁男孩,以1.7万元的价格转卖给了他的妹妹郭士英,郭士英加价后卖给了周会敏。周会敏转交给本村村民郑长留贩卖。专案组立即对郑长留实施抓捕,而郑长留已畏罪潜逃,线索到此终断了。
4月30日,专案组民警获得一条重大线索:东莞被拐男孩已被卖到了新乡市辉县。专案组民警迅速移师辉县境内,展开了大规模的秘密走访调查。
贩卖人口是违法犯罪行为,买卖双方都心知肚明,交易都是在暗中进行。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摸出线索,无疑于大海捞针。几天之内,民警先后走访了百余个村庄,调查近千人。工夫不负有心人,5月4日,专案民警获悉:琳琳被一个叫魏贤兰的女人卖到了辉县百泉镇居民朱某家中。
侦察员们欢欣鼓舞,信心倍增。为防止夜长梦多,犯罪嫌疑人将琳琳转移,专案组决定立即实施解救。5月5日清晨,专案民警敲开了朱某的家门,一个小男孩正抱着玩具熊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朱某夫妇正在打扫卫生。小男孩不正是日思夜想看了一个多月照片的琳琳吗?副大队长张跃军一个箭步上前,抱起小男孩就走。
随着琳琳的解救,案情逐渐明了。据郭士县交待:琳琳是吴国益于1月21日中午从东莞一居民区偷出的,然后卖给了吴起顺,吴起顺再雇官天培将琳琳乘火车送至新乡的郭士县,郭士县以1.7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其妹妹郭士英,郭士英又倒给了周会敏和郑长留,郑长留又倒给了郝振梅,最后郝振梅又联系上魏贤兰以1.9万元的价格将琳琳卖给了辉县买主朱某。
5月8日上午,琳琳的父母宋玉斌、张杰从东莞匆匆赶来。琳琳与分别四个多月的父母亲热了一阵,又闹着“我要辉县的妈妈”。而此时,朱某已经伤心得昏了过去。
民警顺藤摸瓜将郝振梅、魏贤兰抓获,两人交待,在转卖琳琳过程中,她们从中赚取了500元的“辛苦费”。目前,郭士英、郑长留仍在逃。
市场到底有多大
警方在办案中发现,拐卖妇女儿童虽然为大多数人所不齿,但在不少地方还有很大的市场。他们说,当前社会上特别是在一些比较落后的农村地区,受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或儿女双全等思想的影响,一些没有男孩或女孩的家庭千方百计通过人贩子购买男女婴儿,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求大于供的买方市场。由于法制观念的淡薄,不少人还没有认识到收买儿童也是一种犯罪行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据冯幸福介绍,在他们破获的不少案件中,收买儿童或帮忙寻找买主的,有很多都是在十几年前被拐骗或贩卖到本地的妇女,她们利用老家的关系,一获悉有弃婴出现,就主动帮忙在本地联系买主,不仅为买卖双方作了好事,从中还可以捞到一些“好处费”。
在审问中,不少犯罪嫌疑人都说自己是出于好心,在做善事。比如收购婴儿,在广西、广东、四川、贵州等偏远地区,许多人生了女孩就不要了,他们掏个四五百元买下来,卖到新乡等地也算救了一条人命。负责运送的,则说自己不知情,只是帮人家送送孩子。而有的犯罪分子为了获取不义之财,甚至采取拐骗、从医院盗窃等手段获取婴儿进行贩卖。外来务工人员杂居的城中村,由于少人看管,也成了丢失儿童的高发地。甚至很多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都是惊人地相似:“我在路边的一个纸箱内捡到的弃婴,里面放着一张纸条和几百块钱,纸条上面写着希望好心人可以收养。”这就直接造成公安机关的举证困难。她们拒不交待婴儿来源,警方就无法找到婴儿的父母。
民警们说,从近一时期破获的拐卖儿童案件来看,这些犯罪团伙的成员已由原来的多以熟人、亲戚、朋友等关系为纽带,发展为以拐卖婴儿为职业,犯罪组织日趋严密,利用现代化的通讯、交通工具,相互配合,分工协作,形成拐骗、中转、贩卖"一条龙"的职业犯罪团伙,甚至出现了象郭士县一家一样以拐卖婴儿为职业的专业户。这些不满周岁的婴儿历经多次转手后,暴利就产生了。一般情况下每名女婴可卖3000至5000元不等,而每名男婴可卖到10000元至20000元甚至更多。
需要指出的是,我国《刑法》规定拐卖人口行为属于犯罪行为,收买妇女儿童行为同样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从目前的情况看,出于种种原因,对买方绳之以法的还比较少见。可以说,"买方"是拐卖儿童犯罪形成的重要环节。只有对"买方"予以严厉打击,才能有效地预防和减少此类犯罪的发生。
一些法律人士认为,贩卖人口已经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只有截断了买方市场,人贩子也就不会再贩卖人口。同时,在处罚时,不但要重罚人贩子,还要对“购买”者处以重典。
参与了整个案件的新乡铁路刑警大队二中队中队长卜庆堂建议,全国公安机关应该建立一个丢失儿童数据库,所有丢失孩子的相关信息储存在里面,全国各地公安机关都可以检索、对比,这样将会极大地减轻公安机关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