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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永远铭记的台儿庄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

www.zjol.com.cn  2005年07月18日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

  只身一人,身处台儿庄大战纪念馆的巨大圆桶式全景画馆中,身陷于刀光剑影,硝烟烽火之中,耳边几乎能听到战机划破长空尖啸而来,隆隆炮声和冲破云霄的喊杀声。身临其境的惊心动魄之感,不禁令人心跳加速。那些远远逝去的英灵,在正义之战中,抛洒热血,奉献生命。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们把惟一的生命献给了国土,献给了民族,历史将永不忘却。每一场战役都不是孤立的。在热血的背后,还有那些像涓滴、细流般凝聚起来的力量,汇成了溺毙敌人的大海。

  台儿庄战役再解读

  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研究员李元鹏的对话

  记者:爱泼斯坦在其著作《人民之战》中写道:“台儿庄战役的胜利以战略取胜,开创了中国军队的新纪元,意义十分深远。”应该怎样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李元鹏:从1938年初台儿庄战役打响后,中国军队坚守徐州地区达5个月之久,充分实现以空间争取时间的目的,为武汉保卫战的准备赢得了时间。

  此役歼灭日军1万余人,开正面战场胜利之先河,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凶焰,日军“速战速决”侵占中国的狂妄梦想,因台儿庄一战而土崩瓦解。同时,此战也极大地鼓舞了全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遏止了失败主义思潮的蔓延。

  记者:台儿庄之战打败了日本号称“铁军”的精锐部队,胜利的关键是什么?

  李元鹏:台儿庄战役发生时,是国共合作最好的一个时期。国共两党从战略指导到军事配合上都有较深入的合作,特别是周恩来同志向白崇禧建议的,以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诱敌深入,实施围歼的战略指导对此战的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

  此外,李宗仁指挥得当。不仅打破了日军南北对进、左右配合的态势,而且把中国军队的内线防御变成了外线进攻;加之将士用命,士气高涨,取得这次战役的胜利,书就辉煌。

  同时,由于广大民众的有力支持和鼎力配合,才使军队在战场的作战有可靠保证,这也成为日军在台儿庄战役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记者:参加台儿庄战役的第52军25师参谋长覃异之说过,在台儿庄战役中,地方游击队在关键时候立了大功。足见共产党领导下的武装力量的军事配合贡献卓越。

  李元鹏:是的。日本的一个军事材料中写到,当时处于劣势的濑谷支队追问上司,为何不让坂本支队来增援?上司告诉他,坂本支队处于共产党领导下的游击队的包围之中。又如,中共山东省委领导下的游击战,炸日军的军用列车,炸铁路、公路,有力地阻止了日军对台儿庄的后勤补给,延缓了日军进攻的时间和速度。

  同时,八路军和新四军在敌后展开的大小数百次战斗,有力地配合了正面战场作战。

  记者:作为一场正义的民族自卫战争,广大民众的支持对此战的胜利起了多大作用?

  李元鹏:民众的积极配合对台儿庄战役的胜利起到了有力的保障作用。台儿庄战役期间,李宗仁曾兴奋地说:“民众的力量完全和军队配合起来了,在战场上抢救伤兵的是民众,当侦探的是民众,帮助军队输送炮弹、粮食的也是民众。这些民众完全是赤诚地表现他们的爱国热情,充分地担负起救亡的责任来了。”

  有一个故事,一个台儿庄的妇女每天进出日军占领的一个城门,为日军带去蔬菜和鸭蛋,但悄悄地将敌军的调动和布置报告中国守军。最后一天,她报告说日军哭泣、拥抱,还写信,中国守军立即反攻。但是她最终却被日军识破,被手榴弹炸死。甚至连10岁男孩在被日军盘问中国阵地情况时,竟然也能指东说西,害得日军在旷野中浪费了成百上千的炮弹。

  记者:就像硬币的两面,此战胜利在国民党内部也产生了一定的消极影响,你对此如何评价?

  李元鹏:台儿庄战役虽然取得了初步胜利,但实际上该战役远未结束,更大的鏖战还在后头。就整个抗战分析,当时更是处于防御阶段,连敌人的第一期作战计划也尚未完全打破。但是当时国民政府对台儿庄大战的过度宣传及过于乐观的导向,使许多人都认为日军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抗战的艰苦性和长期性的思想准备趋向淡化,骄躁轻敌情绪也因此产生,“速胜论”思想到处滋长蔓延。

  徐州会战的惨重的失败迅速击垮了毫无根基的“速胜论”,才消失不几天的“亡国论”又开始死灰复燃。宣传导向的失误对当时国民抗战心理造成的严重影响。

  记者:台儿庄大捷对现实有何启示?

  李元鹏:台儿庄战役的胜利闪耀的爱国主义的光辉,体现出中华民族巨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这种向心力和凝聚力是一以贯之的,也是我们中华民族不屈不挠意志的象征,是战胜外敌侵略和实现民族振兴的伟大力量源泉。

  用血肉筑起抗日长城

  《血战台儿庄》导演杨光远自述

  我的少年时代,生活在日本统治下的大连,做亡国奴的生活不堪回首。当时我在一家火车制造厂做童工,师傅是日本人,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中国人吃大米是犯法的,只能吃难以消化的橡子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仇恨就在那时在我心里埋下种子,并从此成为一生的心结。

  从事影视工作后,一遇到抗日题材我就兴奋、充满创作的激情。1985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本刊物上看到了《血战台儿庄》的剧本,以张自忠为主线。

  当时,描写抗日正面战场的剧本无人问津。但是,我觉得台儿庄大战是抵御外侮的民族盛战,集中体现了中国军人的民族精神,为保家卫国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不能因为它发生于正面战场就回避历史。

  在我的建议下,剧本经过3个月的修改,以李宗仁为主线,走纪实主义的路子,主要的人物、事件都尊重史料。定下剧本之后,国家广电局介入,邀请程思远为顾问,国民党老官兵参与,进行了周密探讨。

  影片原先的结尾是:人们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欢庆胜利。但是,我总在为它缺乏力度而烦恼。带着剧组人员在枣庄体验生活时,我有幸看了著名记者陆诒描写台儿庄大战的文章:“一进北门,就看到街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国军人和日本军人扭缠在一起,有的欲拉手榴弹而未拉着,有的手持刺刀互相刺中的对方的身体……”我由此触发灵感,在台儿庄的老城墙上以800人为“尸体”,营造了一条长达200米的“血肉长城”,作为影片的结尾。

  “血肉长城”带给观众的视觉冲击力是很强的。我想通过这个凝重的结尾,告诉观众,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损失惨重,胜利来得是多么不容易。这也是一个写意的结尾,象征着全国人民万众一心,修筑起抗日的血肉长城。

  《血战台儿庄》取得了远远超过我预想的成功,这完全来自于共产党客观对待历史的决心。一些国民党老兵称赞说:“中国共产党有这样的胸怀来拍摄台儿庄大战,了不起!”现在20年过去了,很多人还想再看一遍这本史诗般的宏片巨著。目前,我又有一本描写昆仑关大捷的影片《铁血》,很快就要与观众见面了。

  我认为,台儿庄大战告诉人们,过去的牺牲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不能忘却这些勇士们;对于今天来说,中华民族只要团结起来,就能振兴中华。

  台儿庄血战亲历记

  孙宝成:那一夜,台儿庄火光冲天

  80岁的孙宝成至今对67年前那场战火记忆犹新。那年他才是12岁的懵懂少年。日军打来之前,他跟小伙伴们到衙门前的广场上,看到迫击炮弹、手榴弹堆积如山。3月17日,春寒料峭时,守军们在城门外挖地道,修筑防御工事。第二天,街上开来了宣传车,挨家挨户地通知老百姓撤离台儿庄。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扑面而来。

  3月21日,孙宝成和父亲牵着驴子冒险回庄。北门前堆满了麻袋作防御。守军在他家南院修筑了坚固的地下室,那天,守军就让他们父子俩住到地下室里。23日天刚亮,炮弹就当空呼啸而来,地下室上落了3发,巨大的冲击波和巨响,把他震倒在地上。他家10间屋子上落了7发炮弹,几乎都被炸平了。

  军情报来,听说日军的炮火把城墙都炸塌了。北门守军求援,又派了一个130多人的连过来支援。

  王冠五团长组织了130多人的敢死队,做完动员报告,大冬天的,敢死队的人把棉裤袄都脱了,每人身负8个手榴弹、一个大刀片,就冲上去了。孙宝成和父亲躲在地下室里,都能听见外面巷子上叮叮当当密集的拼刺刀声,吓得瑟瑟发抖。130人的敢死队,只回来了12人,逮着了4个日军俘虏。

  战斗稍停,孙宝成偷偷溜出来,看到运河两岸老百姓忙着掩埋中国军人尸体。每人前插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姓名、籍贯。

  小小的孙宝成边走边看,一路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看到一个中国军人与日本人抱在一起,拉响手榴弹与之同归于尽,日本人被炸烂;一个日本人将刺刀刺入中国军人腹中,而日本人的头颅被砍掉……

  全庄民房大部分被炸塌,残垣断壁,一片废墟。

  23日,父子俩离开台儿庄。庄外是日军马队战败之地,日本人的马炮战刀、皮靴、手榴弹弹扔了一路,马的尸体堆了一地。晚上,在离庄20公里的远望台儿庄,整个台儿庄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天,激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仵德厚:幸存的敢死队队长

  94岁的仵德厚枯藤一样的手上凸起累累的青筋,手拄拐仗的姿势让人联想起当年手提战刀的威武。他已经有点耳背了,但是,听到“台儿庄”三个字时,他苍茫的双眸突然被点亮。

  1938年3月下旬,当仵德厚随部队由河南增援台儿庄前线时,正是台儿庄争夺战行进至最为艰苦的阶段,敌我双方是进行着逐街逐巷、逐院逐户、逐室逐墙的拉锯式苦战。

  4月3日晚,31师师长池峰城召见30师88旅176团团长袁有德和时任该团3营营长的仵德厚,口述命令:“台儿庄敌人从西北城角窜进城内,我军官兵已大部伤亡。你率全营冲入城内,将城内敌人歼灭!与城东禹功魁联系,共同守住台儿庄。”

  面对军备精良的日本人,仵德厚踏上的无疑是不归路。

  “具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兵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硬的对手,似乎也打红了眼,尽管不断有人成群成片地倒下,但仍叽哩哗啦地吼叫着往前冲。”

  仿佛又看到了鬼子们,仵德厚挥舞着右手,做着与九十多岁高龄者明显不相称的冲杀动作。他不屑地笑了笑说:“不幸的是,他们遇到的是比他们更不怕死的仵德厚们。”

  仵德厚马上挑选四十个精壮士兵组成敢死队杀进台儿庄,他率七连占领北街,副营长率八连冲进南街。“我们推倒山墙,逐院激战着前进。有时与敌人同时在一堵墙上挖枪眼,有时隔墙投手榴弹。当敌人掷过的手榴弹未炸时,我总是眼疾手快将其又掷回去,炸得敌人鬼哭狼嚎、哇哇乱叫……”

  中国战士们翻墙挖洞,彻夜激战,大多数人的衣服都被挂扯得破烂不堪。有的弟兄干脆脱成了光脊梁。炮弹、炸弹、手榴弹,雨点般洒落一地;紧要关头,几乎每分钟都有人丢命。人腿、手臂、肠子不时砸在身上,缠在脖子上……

  次日,未被击毙的敌人被驱至城西北角土围子里负隅顽抗,敢死队搭人梯将敌歼灭。激战中,国民党军队的迫击炮打到敌人战壕中,炸得敌首乱飞。整个台儿庄杀声震天,爆炸声震耳欲聋,最终将城内之敌全部歼灭。

  仵德厚与他亲率的四十名弟兄,尽管只活下来了三人,但始终没有一人后退!


来源: 钱江晚报  作者:  编辑: 朱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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