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我乘上了上海飞往武汉的航班,当大多数乘客在享受“黄金周”出游的欢乐时,我却为如何采访好聂海胜的家人而苦苦思索着。
记者独自伫立枣阳车站
从武汉开往枣阳的长途班车当天足足走了7个小时。天黑了,车到了枣阳市,同车的乘客都顺着他们的轨迹回家了,开往聂海胜老家杨(土+当)镇的中巴当天已经没有了,我一个人很茫然地伫立在车站里。最后决定先叫一辆出租车,来到聂海胜当年就读的“枣阳一中”。我站在紧闭的校门口前,试图去感受20多年前聂海胜在这里就读时的情景。
枣阳是一个县级市,很小,从宾馆服务员到大排挡的小老板都知道聂海胜的名字,也都知道他老家在30多公里外的杨(土+当)镇上。这样一个家喻户晓的英雄,我如何准确把握好他呢?
第二天,满身泥土的中巴车把我带到了杨(土+当)镇。镇很小,仅有两条百米左右的马路十字交错。我住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店主开价每天15元。然后,店主把我带到一条马路尽头后,再走过一段非常泥泞的小路,路边就是镇里替聂海胜老家新盖的楼房。
记者决定拼体力和耐心
聂海胜的弟弟聂新胜把我请到屋里,随后又招呼他的姐夫给门口带路过来的店主递烟。此刻,屋内已有湖北来的记者在采访,且由枣阳市的宣传部长陪同。他们用当地口音交谈,我几乎听不懂,而且,聂新胜也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我决定拼体力和耐心,留在杨(土+当)镇,从聂新胜口中深挖材料。
中午,我看到瘫痪在床的聂母是靠半流汁度日的。于是,我想买一些营养品送去,可在镇上兜了好几家商店,发现那里最贵的营养品不超过50元。无奈,我只得选择一些可靠牌子的营养品。傍晚,我再次来到聂家,聂新胜把我带去的东西堵在门外,坚决不收,只收下我从报社带给他的一只小保温瓶,算是纪念。这时正在他家帮忙的他五姐夫打圆场说,记者也是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当屋里就剩下我和聂新胜以及他母亲三人时,聂新胜很客气地挽留我说,他给母亲喂完饭,安顿她睡觉后,就在他们家吃晚饭吧。
其实,聂新胜天天忙着照顾母亲,家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于是,我们决定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外面的天很黑,下过雨的路又烂,聂新胜执意走在前面开路。我们边走边聊,非常融洽。他透露秘密说:“许多记者来采访时,都拿着本子记,搞得我很紧张,就生怕说错话。”
买熟食的时候,聂新胜抢着付钱,最后我们商议一人买一样东西。轮到聂新胜买时,明明知道吃不了这么多,他却执意买很多。他说,你到我们家吃饭,一定要让你吃饱。我想给他买一瓶酒喝,他说他自己去买喜欢喝的白酒。
我俩之间最多的话题是瘫痪在床的聂母。聂新胜很信任我,他把他母亲为什么瘫痪的隐私也告诉了我。谈到晚上12点时,他坚持留我在他家过夜。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回去住15元一晚的旅馆。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微醉,脚深踩泥地也不知。后来发现,尽管聂海胜在飞天前,寄给老家很多钱,但是聂新胜很节约,那白酒才4元钱一瓶。
记者曾试图打电话做逃兵
在北京,聂海胜即将成为航天英雄,而在湖北他的老家,有他瘫痪在床的老母,有他淳朴的弟弟,反差如此之大,我当时不知道如何下笔。第一天写了一千多字,就写不下去了;第二天撑到两千字,半夜无法入睡,起来全部推翻重写;我内心受到强烈的震憾,笔触可能无法准确表述这位航天英雄背负的家庭不幸,于是在第三天夜,我试图给总编辑打电话欲做逃兵。无奈,我忘带电话号本,打错了电话。于是,我放弃一切写作技巧,决定用自己的心去体会、去写。
初稿出来后,我不放心,拿着笔记本电脑再次来到聂家,请聂新胜核对。聂新胜只对一个地方提出异议。他说:“把自己抽4元钱一包烟,给客人抽10元一包烟的事情删去。”他有些腼腆地说:“那样不好。”
临出门,他又说:“我哥哥回老家后,我们邀请你来,你会来么?”
我说:“我会的,我要目睹英雄的风采,更要目睹你们家孝子的风范。”
话到此,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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