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19时06分,一代文学巨匠巴金因为恶性间皮细胞瘤等病因,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巴金原名李尧棠,字芾甘,1904年出生于四川成都。从1921年公开发表第一篇文章,到1999年2月续写《怀念振铎》一文,巴金一生中创作与翻译了1300万字的作品。他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爱情三部曲》(《雾》《雨》《电》)、《寒夜》《憩园》《第四病室》等文学作品,是中国文学的丰碑。
巴金还是杰出的出版家、编辑家。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他曾任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总编辑14年之久,培育了大批文学青年。巴金晚年奉献社会的伟大之作是:五卷本的《随想录》和一座中国现代文学馆。
2003年11月25日,巴金百岁生日,国务院在上海授予巴金“人民作家”光荣称号。
你是光,你是热,你是二十世纪的良心。——这是10年前,曹禺先生书写此言,赞美巴金。
这样的句式年轻人很熟悉,但他们用流行歌曲唱出来的是——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热爱巴金的人,是不会将偶像吹捧成神话的。但巴老却用一生的历程为我们的文坛,为我们这个社会,留下了一段又一段的佳话。
巴金说:“要忠实地生活,要爱人,要帮助人。”1937年,他和王鲁彦、靳以三位作家来到美丽西湖,不是为了欣赏美景,而是为营救一个姑娘。他收到姑娘的来信,信中说,她和后娘关系不好,受巴金《家》的影响离开了家庭外出工作。因为失恋她来到杭州准备自杀,巴金用他的热心和关爱挽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巴金说:“生命在于付出。我的心里怀有一个愿望,这是没有人知道的:我愿每个人都有住房,每张口都有饱饭,每个心都得到温暖。”
1985年,年过八旬的巴金,收到了江苏某乡十位小学生的来信。他们向敬重的巴金老人询问“寻找理想”的问题。很巧,这与半个世纪前的那次谈心会,无疑是一个完美的历史衔接。虽然年老体衰,巴金仍如当年一样对理想充满激情,甚至显得十分浪漫。
巴金说:“理想,是的,我又看见了理想。我指的不是化妆品,不是空谈,也不是挂在人们嘴上的口头禅。理想是那么鲜明,看得见,而且同我们血肉相连。它是海洋,我好比一小滴水;它是大山,我不过是一粒泥沙。不管我多么渺小,从它那里我可以吸取无穷无尽的力量。”
漫长的人生路就是这样在理想的照耀下走着。
理想和信仰是火,点燃巴金心中的激情,也点燃巴金的道德勇气,年轻时如此,年老后仍然如此。
没有一种对美好理想的追求,没有一种对完美人格的追求,老年巴金就不会写下巨著《随想录》。他在《随想录》中痛苦回忆;他在《随想录》中深刻反思;他在《随想录》中重新开始青年时代的追求;他在《随想录》中完成了一个真实人格的塑造。
新华社记者昨晚这样评价这位文坛巨匠:他的去世,是中国文学一个世纪的结束。多少年来,尤其从1981年担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起,巴金在人们心中如一盏长明灯,照亮文坛,给人精神慰藉。
【文人忆巴金】
巴金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
叙述人:中国作协副主席,省作协党组书记、主席黄亚洲
黄亚洲一直小心保存着一本“宝贝”——巴老女婿祝鸿生送给他有巴老亲笔签名的《随想录》中的一册——《真话集》,“一个人总要说真话。”巴老的话也一直回荡在他耳边。
“那是1990年的时候,我到上海去参加《开天辟地》的剧本修改工作,结识了当时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工作的祝鸿生。这本集子,我一直都很珍惜,现在看看,真是感慨万千。”黄亚洲回忆:“年轻人一定要努力创作,写出好的作品。巴老祖籍是浙江嘉兴,每次来浙江巴老总是这样勉励浙江的作家,省作协可以说就是在巴老的直接关怀和指导下成长起来的。”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巴老连续十几年每年都到杭州小住,黄亚洲也因此和巴金有过一些接触,“在剖析社会、剖析他自己上巴老总是很无情的,但这种无情之中却孕育着他最深的情感。真诚、爱心、责任心、正义感,巴老可以说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他的身上集中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这些优秀品格。”
我和巴老的一段患难之交
叙述人:原杭州作协主席薛家柱
(作为当时的年轻作家,他曾受到巴老的提携)
“那是1974年,我在《西湖文艺》工作,也是上海电影厂文学部的业余作家。一天,我们的一个编辑突然找到我,说巴金先生家里有些事情,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当时巴老刚从干校回家,夫人刚刚去世,儿子在安徽插队,一大家子人挤在电影厂旁边的一个小楼里。”薛家柱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仿佛还在眼前,“我很激动,因为巴老是我的偶像。来到他家我很吃惊,他家的三层小楼二三层还贴着封条,周围黑灯瞎火,四周围墙破破烂烂,门也是摇摇晃晃,轻轻敲一敲就‘哐哐’的响。”接下来的那一幕,永远地铭刻在了薛家柱的心中:“一个个子不高的老人走了出来,灯光下他一头白发,一脸的慈祥,双眼相当有神,我激动地说,‘巴金同志,您好。’,他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回了一句,‘坐’。”
当时巴金的女儿和女婿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马上要毕业,但受父亲的影响一时之间找不到单位,“巴老话不多,一个劲儿地给我端茶倒水,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后来,巴金的女儿和女婿来到杭州分别供职于《东海文艺》和《西湖文艺》。
“解放前,巴老就经常来杭州游览,去虎跑喝茶、去满觉陇赏桂花……上世纪80年代以后巴老每年都会来杭州,巴老一直都很平易近人,不喜欢打扰地方,对我这个‘小朋友’他一直都记着。”薛家柱说巴金对西湖情有独钟,每次来都会选择住在西湖边,“即使是患病在身,他也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西湖边,欣赏湖光山色。1994年在汪庄,那时已经写字困难的他,还是提笔写下‘西湖永在我心中’几个字,表达自己对西湖的喜爱之情。”
“前几天,到满觉陇,扑鼻而来的桂花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巴老当年在这里的情景。”
《家》让我受益匪浅
叙述人:越剧名家赵志刚
(不久前,他根据巴老同名小说创作了越剧《家》,深受好评)
风夜归,舞台上的“觉新”用一条白围巾替代水袖,一气呵成地将内心的焦急、牵挂、悔恨、痛苦等情绪挥舞得淋漓尽致……“越剧王子”赵志刚回忆巴金的方式是,曾在中国第七届中国艺术节上亮相并引起轰动的改编越剧《家》。
夙愿可以追溯到赵志刚读书时对巴金的崇拜,无论是小说《家》还是电影《家》他都烂熟于心,“我一直认为《家》是20世纪对中国人影响最大的著作之一,我希望能在符合越剧本体的同时尊重巴老原创精神的基础上改编《家》。”,2003年巴老百年诞辰,赵志刚下定决心要把越剧《家》排演出来为巴老祝寿,“当时沪剧、川剧、话剧、越剧4台不同艺术类别的《家》同台献艺,巴老的家人也都去了,评价都不错。”
“我们在北大、上海师范大学、上海财经大学等学校巡演的时候,场场爆满;在第七届中国艺术节上,也是票房最高的几台戏之一;这个月11日这个戏在上海上演,观众反响同样强烈。我觉得这里面有对我们的肯定,但更多的是观众对巴老的尊崇,对他作品的肯定,他深入人心的作品为我们的再创作建立了一个很高的平台,让我和我的团队得到了一个创作精品的机会,我们实际上是借了巴老的光。”
“他是一个勇于突破自我,追求新生活的人,一生勤奋耕耘,不以大家自居,值得我们永远学习。”
【巴金生平】
1904年11月25日,巴金出生在四川成都一个官宦家庭,原名李尧棠,字芾甘,排行第四。
1909年,5岁的巴金进私塾认字。16岁时,进入成都外国语专门学校。其间阅读《新青年》、《每周评论》等革命刊物和克鲁泡特金的《告少年》等外国作品。
1921年,参加编辑《半月》刊,组织“均社”,参加些革命性的社会活动。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并翻译俄国作家迦尔洵的小说《信号》,这是他第一篇译作。
1923年春,离开四川赴上海,在上海南洋中学念了半年书,考入南京东南大学附中。
1927年1月,赴法国留学。
1928年12月,归国回到上海,是年翻译的《托尔斯泰论》载于《东方杂志》,首次署名巴金。
1929至1933年,辗转上海、南京、北平等地,出版《家》、《雾》、《雨》等代表作品,译完克鲁泡特金的《我的自传》等。
1936年10月初,与鲁迅、郭沫若等21人联名发表《文艺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文艺界抗日统一战线形成。
1937年7月,抗战爆发,与茅盾编《呐喊》;后上海陷落,辗转武汉、重庆、成都、昆明等地,完成《春》、《秋》等大量作品。
1944年5月,在贵阳与萧珊(原名陈蕴珍,浙江宁波人)结婚。
1949年6月,被选为中国文联常务委员和文协(后改为作协)常务理事。9月,在京参加政协会议,当选政协委员。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参加天安门城楼观礼。
1966年8月,中国作协上海分会贴出攻击巴金的大字报,不久巴金即遭批判,被关进“牛棚”。1967年5月,《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文章,巴金被点名批判。随后在上海奉贤县“五七干校”劳动两年半。1972年,巴金夫人病逝。
1983年,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出版了《随想录》之《病中集》、《无题集》等作品。
2005年10月17日,在上海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