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转移矿工家属内幕
5月19日凌晨,就在事发后几个小时,一个矿上的工作人员跑到包工头兰仁伙的家里,要求上报受困矿工人数不要报太多。
“矿上有个管理人员当时就跑到我家来,让我们写几个就行了。”
“写几个?”
“当时说是写五个,是出事当天晚上。”
矿上还向包工头兰仁伙承诺,他手下的遇难矿工会得到比国家规定更多的赔偿。
“他说少报点,他私自处理,国家处理给20万,他说他给40万处理,一个人给40万。”
在做出赔偿承诺之后,矿上要求包工头兰仁伙尽快把矿工家属从矿上转移出去,并先给了兰仁伙5万元用来安置家属,19日一大早,兰仁伙就开始给家属做工作。
沈文慧:“我们兰队的队长就来找我,跟我说既然事情都出了,往最好的地方想吧,这里毕竟条件不是太好,先给你们安排到宾馆里去住。”
但是当沈文慧和其他一些矿工家属坐上车以后,发现这辆车并不像他们说的开往大同市区的宾馆。
“把我们拉去内蒙丰城去了,然后先拉去的人,好象听说是把我们拉去扔掉,是说安扎上哪去安顿呢,拉到内蒙,内蒙古。”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拉远点。”
“为什么?”
“矿上不想暴露,不想报上去。”
家属发现方向不对,就要求司机把车开回新井煤矿,返回之后愤怒的人群团团围住司机暴打了一顿,司机受伤住院,而与此同时,新井煤矿坚持对外宣称,在这次透水事故中只有5名矿工被困井下。
“我们付小队下去6个人,一个都没上来。”
就这样,从18日晚上矿难发生到19日,整整一天多的时间,新井煤矿没有组织任何有效的抢救,却把所有功夫拿来策划一起欺上瞒下的骗局,但是,愤怒的矿工家属没有妥协,瞒报事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总局局长李毅中得知后,暂停了正在参加的会议,立即赶到了新井煤矿。
20日晚,李毅中赶到现场,大规模的救援活动才开始全面展开。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毅中:“现在初步排查确定井下44人。”
为了加快对井下被困人员的救援,从同煤集团和临近煤矿调集了大功率水泵,但是进展并不如预想的顺利。
李毅中:“打一场攻坚战,比原来预想的要困难。”
由于新井煤矿设备配套不完善,大口径管道和大功率水泵的安装,都很棘手,李毅中亲自到现场检查进度。
李毅中:“有的装上了,有的还没有装上,今天上午一直到夜里,要加大工作力度,每个泵都给装上。”
晚上12点,在井口上仍然忙碌着救援人员的身影,来往人员的头灯从山坡顶部一直蔓延到坡底,连成了一条线。
李毅中:“现在可以满负荷运转了吗?”
于幼军:“可以,满负荷三十多小时了。”
在开展救援的同时,警方和政府部门组成的核查组对矿工进行核查,以确定井下被困人数,很多人对44人这个数字提出疑义。
矿工:“44人不准确,一个老板(包工头),就41个困在下面,但还有好几个包工头。”
李毅中:“进一步核实核查被困人员,我们分析44这个数里面还有好多。”
这里需要再次说明的是,由于矿难发生后,新井煤矿的大量资料已经被矿主破坏,给统计确定被困矿工人数带来了很大困难,现在最新核实的人数是57人,面对草菅人命的矿主,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在抢险救援情况汇报会上曾经痛斥,“这种人不制裁,就是对人民的犯罪。”而随着事故调查初步深入,新井煤矿还有越来越多的黑幕被揭开。
三、新井煤矿层层重包黑幕
在新井煤矿,记者接触到的很多矿工都说这本是一次可以避免的灾难。
矿工:“15日以前炮工就打出水来。”
为了确认这个消息,记者找到15日在井下打钻的矿工王军。
记者:“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军:“知道,这是我亲手打出来的水。”
王军激动的拿着他的钻杆向记者描述当时的情形。
王军:“这一打,水从这里冒出来,2米的钻杆打进去之后,光剩一个头,我不敢拔除钻杆,但水依然向上飚,我就上来通知矿上。”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矿上的重视,矿长依然让王军继续打钻。
王军:“原话给我这么说,我说这还打不打,他说换一个地方再打,我说我不打了,这边已经出水了,另一边打不了多少米也会见水。”
三天后,就在这个煤层,发生了透水事故。
造成这次矿难的因素不仅仅是忽视事故隐患,新井煤矿管理上的混乱无序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新井矿是矿主向张家场乡承包来的,而矿主又层层转包给了个人。
“最大老板这个月从他手中包活,那个小的再小的又从他手上来包,一层层下来,就是大中小推下来的。”
新井煤矿的产煤队都以工头的姓氏作为区别,分别有杜、郭、兰、顾等大队,每个大队下面又分很多小队,小队长就是一个小包工头,在矿工住宿区,我们看到每个房门上都有一个汉字和一个数字,这代表你是哪个工队的人。
“由我找一帮工人,帮他出煤,给点劳心费。”
曹贵峰是兰队队长兰仁伙手下的一个小包工头,曹贵峰手下有20个工人,分成三班倒。
“劳心费多少钱?”
“不多,好了一个月几千元。”
“那你们干活吗?”
“不干活。”
曹贵峰承认,各个大包工头之间很少沟通,兰队是在最底层的14号2采煤,那天14号1煤层打出水来的事他完全没听说。
“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不知道,除了那个地方的人,其他地方的人肯定都不知道。”
这次兰队损失最大,有41人被困井下,曹贵峰自己的弟弟也在其中,曹贵峰觉有很大的责任,而根据抢险指挥中心的消息,发生透水事故的煤层14号1和被困人数最多的14号2都属于越层开采。
记者:“他核定是九万吨。”
国家安监总局监察专员金兆民:“那九万吨肯定超过了,看这个规模,就这条大皮带也不是九万吨的规模,他设计这么大皮带,就说明他本身就不是九万吨的,他就是不想出九万吨的皮带。”
新井煤矿核定生产能力为年9万吨,而今年仅3月2日到5月18日,就累计生产超过13万吨,而这样明显的超产,为什么没有被发现,金专员表示这背后的问题他们正在调查中。
金兆民:“院里的你发现不了,院外的你发现不了吗?我对这也怀疑,我跟你说实话,但是这需要后期调查来确认了。”
记者:“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有没有官煤勾结的这种情况?”
金兆民:“这是调查内容,而且是调查的重点内容,这决不是排除的问题。”
记者:“李局长对这方面有什么看法?”
金兆民:“每次事故他都强调一定要严查事故背后的事情,也就包括这个腐败的事,腐败就包括官煤勾结。”
透过种种迹象,可以感觉到新井煤矿还有更多的黑幕,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国务委员华建敏对这起矿难作出了批示,强调要进一步加大抢险力度,严查事故背后的权钱交易、官商勾结,查处事故背后的腐败问题。
到今天,被困矿工已经在井下快一个星期了,生存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就应该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主编:张雪梅
记者:罗垠
摄像:沈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