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专家释法

　　中央电视台《大家看法》栏目6月7日播出“富翁杀人案背后如何规范诚信市场”，以下为节目实录：

　　“我觉得这个市场不规范，到今天这个程度不完全归咎于个人，很大程度上社会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主持人：“大家看法大家可以参与的新闻，画面上的这个人叫芦云鹏，我们今天的热度故事就要从他开始说起。芦云鹏创办了云鹏考研辅导班，最早一批进入了考研市场，多年来不仅占据了河南考研市场的龙头老大的地位，而且影响遍及全国，因此有媒体就预测说他所在的集团总资产超过三个亿，就是这么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在2005年的4月却因为涉嫌雇凶杀人被捕，他为什么会杀人？又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呢？”

　　2006年1月13日，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芦云鹏及同案共15人涉嫌故意伤害的三起案件。庭审中，芦云鹏承认之所以发生上列事件就是为了争夺考研辅导班的市场。

　　“你如果不到其他的市场，别人就会挤垮你，吃掉你，你的市场小，况且有些时候老师就不会给你课，很艰难，一个市场和八个市场老师看待你是不一样。”

　　在这三起故意伤害案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将河南大学教师乔水舟故意伤害致死的案件。

　　2005年3月29日，芦云鹏指使其公司驻北京业务员以请教授为名将乔水舟骗至郑州市锦都宾馆，然后派人赶到该宾馆乔水舟所在的房间将其殴打致死，事后芦云鹏分别给参与此事的人共14000余元钱，芦云鹏为什么如此痛恨乔水舟呢？

　　“他害怕我这个班很快竞争过他，他就采取了可以这样说都可以有证据可查的，把我的员工，给女员工打匿名电话，恐吓我的员工，对我的女员工进行骚扰，取消我的报名点。”

　　原来，芦云鹏与同在开封市开办考研辅导班的乔水舟因争夺生源发生矛盾，两家考研辅导班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于是芦云鹏怀恨在心，指使手下对乔水舟实施报复。乔水舟被害后的第四天，警方破案将芦云鹏等人捕获并顺藤摸瓜调查出另外两起刑事案件，芦云鹏与哈尔滨文博考研辅导班因为抢占考研市场而产生矛盾。

　　2004年8月10日，芦云鹏出资32000元指使他人携带事先准备好的硫酸到哈尔滨在东北林业大学校园内将硫酸泼到办班人岳子砚的弟弟岳习武脸部及身上，致使岳习武烧成重伤，构成四级伤残。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陈先奎，因拒绝给芦云鹏开办的考研辅导班授课芦云鹏十分不满，2002年7月19日芦云鹏出资1万余元指使手下人将陈先奎被打成轻伤。

　　我最感到惭愧的是，一个是对不起受害人家属。我也觉得，特别是像乔之舟的太太，出了这个事，我也感到很悲痛很内疚，对不起那些家人，我对不起他们。第二个我感到对不起的是我的孩子和我的母亲以及我的兄弟姐妹，回首自己的所作所为，芦云鹏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芦云鹏出身河南省许昌市的一个农民家庭，家有兄弟姐妹六人，生活非常困苦。1993年创办云鹏考研辅导班，为了能招徕更多的生源，他跑到北京来请知名的教授讲课经历了许多的辛酸苦辣。

　　“我登门拜访，有些老师看到我在他家门口，有的不愿意见我，互不相识可以理解。整整在那等一天都不开门，有时候他们晚上出去散步了，我在门口趁个机会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这样慢慢可能感动他们了，就这样一方以利做饵一方为利而来。”

　　芦云鹏慢慢建立起了自己的名师团队，云鹏考研辅导班因此得以发展壮大。据知情人士透露，芦云鹏1993年开始组织考研辅导，第一次只是请了几个老师租了几间教室，三天辅导就净赚21万元。

　　“我一年下来，这个我没统计过，我反正可能有一年最多下来整个班市场下来，可能能挣到60多万。”

　　随着市场扩大，本应争取合法发展的芦云鹏，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开始不择手段。到2005年以考研培训辅导为主业的云鹏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不仅占据了河南考研培训辅导市场，而且其分支机构扩大到北京、天津、南京、上海、哈尔滨等地，年招收各类长短期学生数以万计，然而随着办班规模的扩大，巨额利润的猛增，芦云鹏的独占考研市场的欲望不断地膨胀。为了让自己保持竞争强势，芦云鹏曾派人散发过诋毁他人辅导班的传单，并组织手下大闹其他辅导班，最终从无硝烟的战争演化成充满血腥的暴力事件。

　　主持人：“这几起案件都是因为考研辅导班争夺生源而引发的，像考研培训这样的文化产业却充斥了那么多的暴力和血腥，真是让人无法想。像芦云鹏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也说，现在考研培训机构是越来越多，他们到各地去办班的时候也经常会被当地的那些辅导班追着打，所以他们并不是唯一使用暴力的。我们的记者在采访的时候也发现，的确有很多的辅导班就是靠打架来扩展自己的地盘，那么考研市场究竟有多大的利润，能够驱使芦云鹏这样的人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呢？下面进入我们今天的互动板块，我们今天的核心话题是，芦云鹏事件的发生是否偶然？今天将要和我们连线的是被害人乔水舟的同事，也是此事的知情人河南大学马列德育部主任马树功教授，另一位是北京师范大学教育政策和法律研究所所长劳凯声教授。他们会带来什么样的见解呢？”

　　主持人：“马教授您好，您认识芦云鹏吗？”

　　马树功：“见过一面，02年卢云鹏开始到河南大学，到这里来开拓市场，最早跟我联系，要跟我合作办班，我没有答应。”

　　主持人：“您是乔水舟的同事，您了解乔水舟和芦云鹏之间的矛盾是怎么产生的吗？”

　　马树功：“乔水舟是我的学生，也是我们马列德育部的青年教师。04年时候教育部办公厅下了文件严禁招生单位的高校举办任何类型的考研辅导班，这样我们的班就不能办了，这个班的中途停止，学生不愿意但是教育部办公厅这个文件没有禁止私人办班。乔水舟老师他父亲曾经在我们开封市注册一个文化公司，乔水舟年轻人嘛，年轻气盛说芦云鹏要占领我们这个市场不行，要跟他对着干，这样他就把我们部里中途停止的班接过去了，这就是阻挡了芦云鹏来独占开封市场的步伐，这个矛盾就出来了最后导致了血案。”

　　主持人：“您觉得卢云鹏和乔水舟之间发生这样的矛盾，最后都酿成一桩血案，这悲剧的发生是偶然的吗？”

　　马树功：“不是，我认为是不规范的市场竞争，这是祸害的根源，由于连年高校扩招考研辅导市场的增大受利益驱动吧，都来去争夺这块蛋糕。尤其对考研辅导市场的管理十分薄弱，没有明确规定有关职能部门，或者说有规定没有明确的管理部门，社会上应该有一定的部门去给他颁发资格证书的，应该有工商税务部门监管的。但是，据我了解，没有就是说这个造成芦云鹏等长期采取不正当的手段进行恶性竞争制造了一系列事件得不到及时处理，结果使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最终走上了严重的犯罪道路。”

　　主持人：“那您了解像芦云鹏他开的这种班，一般来说开一次班能够有多少收益呢？”

　　马树功：“那我不知道，我听有个同学给我讲到郑州去参加他冲刺班，冲刺班是两天时间，收了学生是230元钱，两天收听课费是230元钱，那你想一想两天时间一天花多少钱？光听课费还不包括资料费那就高得多的。据同学们讲他的那个班一般在郑州有些高校的大礼堂，有的在体育馆，就是说人数非常的多，规模都在上千几，千人规模效益出来。”

　　主持人：“好的，谢谢马教授接受我们的电话连线。其实考研市场到底有多大的利润呢？我们来估算一下，2005年全国报考研究生的人数已经达到了117万，而绝大多数的考生他们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都会选择去上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如果我们就按照一百万来算的话，每个考生上一次培训班交上两百块钱，那么这个市场就是两个亿，这么大的市场这么丰厚的利润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就看准了这个市场，想要在里边分上一杯羹。于是就有一些人一边夸大其词地进行广告宣传，一边是不择手段采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抢地盘、抢名师。可是这样的一个市场就没有一个部门来对它进行有效的监督和管理吗？”

　　“有没有审批过？”

　　“没有审批过。”

　　“云鹏考研班在咱们这儿没有审批过？”

　　“在二七区教育局。”

　　“我刚才问过二七区教育局，他们有个专门负责民办的，他们会不会省教育厅审批？”

　　“有可能。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现在都不在我们这两级，我觉得你可以问问省教育厅，看他们知道不知道，恰恰我们说不清楚。”

　　“它这个东西不归教育厅审批，这个东西你应该到教育部去了解。”

　　“高校不允许办这东西的，包括它的教师这是禁止的，东西它的辅导班不属于办学行为，在我们这儿就不允许对它进行审批。”

　　“社会上像云鹏考研班出现了，教育部门怎么看？对它有监管吗？”

　　“它没有这个政策怎么来执行？也就存在着无法可依的现象。不是我们管的范围管多了，你越权了。”

　　按照河南省教育厅工作人员的说法，由于教育部有政策规定，他们对考研市场没有管理权限，因此对云鹏文化发展公司也并不了解，那么工商部门呢？

　　“它的名字就叫河南省云鹏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看这个名字就应该查到这个企业是否登记鹏，是大鹏展翅的鹏，该企业不存在？”

　　我们在郑州市工商局并没有查到云鹏文化发展公司的相关资料，难道这是一家没有注册的非法公司吗？于是我们又来到了河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在河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我们看到了云鹏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但是办照日期是2003年1月21日。也就是说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芦云鹏的辅导班一直属于无照经营的状态，然而记者发现即使成立了公司，在其经营范围内也不包含考研辅导方面的内容，这就意味着虽然在最近三年他们持有合法执照，但是办考研辅导班却是超范围经营教育培训。

　　主持人：“一般是教育厅管工商这块什么样子呢？它不登记嘛，国家没有把教育培训机构纳入登记范围应归教育厅。卢云鹏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法律制裁，我们待会儿再来看结果。我们先来看一下卢云鹏所处的这个环境，我们从表面上看这些部门呢，似乎都和考研市场沾了边，可是真的追问起来又是谁都管不着，可是真的就没有一个部门和法规能够对考研市场进行有效的监管吗？接下来我们就来请导播接通北京师范大学教育政策与法律研究所长劳凯声教授的电话，来听一听他的看法。”

　　主持人：“劳教授您好，您认为这一起悲剧的发生是偶然的吗？”

　　劳凯声：“就他的行为来说，他已经触及了刑律。那么因此要追究他的刑事法律责任，对行为本身当时很偶然的，但从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我们现在，特别是这种办班培训市场现在还不规范，所以会导致这种不正当的竞争导致这个市场现在是比较混乱的。”

　　主持人：“您认为对于考研培训班的这个市场应该从何管起？首先从哪里抓起？”

　　劳凯声：“应该从现行法律和法规来说，这是一个空白。尽管教育法所调整的范围是一个大教育的范围，应该包括现在的学习和教育和学校之外的其他各种教育类型。但是事实上我们现在主要管的法律现在主要调整的，还是学校内部的这样一个领域，社会上的教育现在实际上是一个空白。所以我觉得现在如果参照其他国家的一些经验，比方说日本就有社会教育法，如果有这样一部法律的话，那么这个领域就会做的比较规范一些。应该由哪个部门来抓这些事情呢？从现在来看，我觉得社会教育这一块因为它涉及到的面比较宽，它和学校教育还不太一样，所以我觉得除了教育主管部门之外，工商行政部门也应该介入，共同来做这样一件事情。”

　　主持人：“芦云鹏事件虽然说只是考研市场中一个极致的个案，但是也让我们看到了考研市场背后存在的一些问题，考研培训班没有有效的市场监管，对办学者也没有一个严格的审批制度等等，现在考研队伍仍然是在逐年的扩大之中，对于考研市场的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也急需要得到根本性的治理。”

　　5月16日，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主审法官在郑州市第一看守所，对被告人芦云鹏等人进行一审宣判。被告人芦云鹏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他14名被告人也因犯故意伤害罪，分别被判处死刑等刑罚。宣判后被告人芦云鹏表示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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