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记忆：12年之前的山村血案

　　永登七山乡兄弟四人残杀两乡邻行凶者两人在逃两人12年后分别被判无期和有期徒刑10年

　　12年前，兰州市永登县七山乡赵罗家村三条沟社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该村村民王万胜兄弟4人要求村长王万明协调他们与邻村村民的纠纷，因对协调结果不满，王氏4兄弟对村长进行围攻。村办教师王万成路过此地上前劝解，不料被王氏兄弟残忍杀害，村民王天才奋不顾身抢救王万成，也同时遇害。然而，因有2名涉案人员外逃，王万清、王万胜被取保候审，直到2005年8月才被依法逮捕。今年7月6日，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分别判处王万胜、王万清兄弟无期徒刑和10年有期徒刑，并连带赔偿两位死者家属经济损失5万余元。

　　该案判决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被告被取保候审长达11年之久，这里究竟有什么隐情？12年过去了，该案的另外两名凶手为什么一直没能归案？近日，本报记者三赴永登进行了调查采访。

　　两死者家属不服无期判决

　　今年60岁的王万辉是死者王万成的亲哥哥，也是死者王天才的堂叔，12年前，凶案发生时他就在现场。记者见到他的时候，是王家拿到判决书的第五天。据悉，公安机关是以涉嫌故意杀人将该案移交检方的，而法院判决是以“故意伤害”定罪量刑的。对于这份判决，王万辉难掩心中的不满，他说自己正在准备上诉的材料。“这个结果无论如何也不合适啊！”王万辉指着判决书说，“王万胜杀王天才，人证、物证俱全啊，为啥如此轻判？”王万辉认为，判决结果太轻了，难以安慰两家的孤儿寡母，难以安抚亡灵。

　　惨案的发生给王万成和王天才的妻儿老小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而该案十余年拖而未决，也使得两家的生活也陷入困境。王万成的妻子不得已带着孩子于两年前迁居红古区的一个村庄，乡亲们说她目前的生活依旧很困难。相比较而言，王天才的妻子何得环则要幸运一些。王天才的弟弟王斌元告诉记者，为了照顾嫂子和侄儿，这些年来他们一大家子一直住在一起，即便这样，生活依旧艰难，侄儿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去南方打工了。提起往事，何得环不停地拭泪，由于害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她都没敢去旁听庭审，而是选择在家里等待亲戚们带回来结果，但对于苦等12年的结果，她也难以接受，一句“我不服啊”之后，又啜泣起来。王斌元说，当年哥哥无端被杀的阴影在嫂子的心中始终难以抹去。

　　原村主任难忘血色一幕

　　时任赵罗家村村主任的王万明对血案记忆犹新，因为凶手本来是要杀他的。当时村里一包姓人家的牲畜吃了王珍庆承包地里的麦子，王珍庆遂将牲畜扣留，为了要回自己的牲畜，包家请求村干部予以调解。

　　1994年5月15日，王万胜、王万清、王珍庆、王宝庆四兄弟共同去王珍庆的青苗地里查看青苗损失情况后，对王万明等人的调解结果提出异议，彼此之间还发生了口角，并恶语相向。“当时就将矛头指向我了。”王万明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说，“王万胜兄弟几人冲过来围攻我，王万成当时正好路过，就说了句‘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干啥呢？’结果就遭到了围攻，王宝庆用刀从王万成腰部斜刺入胸口，王万成当场倒地。为救王万成，王天才被王万胜一刀刺伤大腿而倒地。看到王家兄弟像疯了一样，村民们就拉着我跑到一户人家里并反锁了门，这才保护了我。事后我才知道侄子王天才倒下后，王万胜、王珍庆、王宝庆3人上前又对其连刺好几刀，最后王万成、王天才均因伤势过重而死亡。同时，还有3名村民受伤。”

　　记者获悉，检方在起诉书中指控：王天才跑的时候，被王万胜追上并用事先准备好的刀子在王天才大腿内侧和背部连捅两刀，王天才倒地后，王万胜四兄弟继续用剪刀、改锥捅戳王天才。

　　迷雾追踪：11年之久的取保候审

　　两名嫌犯

　　先后取保候审

　　案发后，村民步行一夜后于1994年5月16日上午8时赶到通远邮电所向永登县公安局报案。接报后，永登县公安局领导立即带领技侦人员赶赴现场，在村民的协助下抓获了犯罪嫌疑人王万胜、王万清二人，但王珍庆、王宝庆二人已闻风潜逃。经过详细调查，警方确定王珍庆、王宝庆二人有重大作案嫌疑，遂向各有关公安机关发出协查通报，请求协助缉拿王珍庆、王宝庆二人。不久，王万清竟然被以肝硬化病情恶化的理由取保候审了，两年半后，王万胜也被取保候审，这一切都发生在被害人家属为此案不断奔波的过程中。

　　县检察院两次拒绝记者采访

　　在采访中，王万明激动地说：“为什么抓了王万清、王万胜后又要放掉？十多年了，我们太冤枉啊！”王万辉是村里的医生，对村里人的大病小病有着一定的了解，他知道王万清从小有些胃病，但从来没听说有肝病，更别说是严重的肝硬化，这使得他从一开始就对“王万清因肝硬化被取保”的说法打上了问号。王万辉等人随即开始搜集证据，力争找出凶手被“取保候审”的答案。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了一些问题。王万辉说：“他们有亲戚在县上。王万胜就是被在县上当干部的亲戚杜某保出去的，而王万清也是通过关系保出去的。”

　　对于王万辉的说法，永登县公安局给予了否认。永登县公安局提供的资料表明：王万清和王万胜于1994年5月16日被收审，王万清因所患肝硬化病情恶化，于1994年6月16日被取保候审。对于王万胜，永登县公安局曾三次向永登县人民检察院提请批捕，但都因主犯在逃被三次退查。对此案，永登县公安局曾申请县政法委召开专门会议进行协调，但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此时，王万胜已经被羁押两年多了，适逢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清理超期羁押的专项活动，在此情况下，王万胜才于1996年12月18日被取保候审。据悉，王家在案发前就已经将户口迁往安西县，案发时是在村上暂住，案发后，王家举家迁往安西县。王万清和王万胜被取保候审后，也一直呆在安西县，直至2005年8月被正式逮捕。

　　对于公安部门给出的“取保候审”的解释，王万辉并不能接受。那么，王万清和王万胜到底是被谁保出去的呢？在采访中，永登县公安局有关人员以案卷已经移交而不愿多说。王万辉说：“保王万胜出去的干部杜某已经于4年前自杀了，而保王万清出去的那个人现正在县政府一个部门工作。”几天来，记者一直努力寻找王万清当年的保人，但因为此人出差在外，记者始终没能联系到。为了证实王万辉所说的“王万胜是某机关干部杜某保出去”的说法，本报记者曾两赴永登县人民检察院试图了解有关情况，但永登县人民检察院始终以各种理由拒绝接受采访。办公室王主任只是含混地说了一句：“三次没有批捕肯定有原因，而且不批捕也是合法的。另外，人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取保”多年后两凶领刑

　　2005年8月3日，事隔11年之后，永登县公安局再次提请县检察院批准逮捕王万胜和王万清。这一次，县检察院批准了。8月17日，民警在酒泉市安西县环城乡将王万胜、王万清二人抓获归案，并于同年9月28日以故意杀人罪移送检方。

　　2006年2月17日，兰州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伤害罪将被告人王万胜和王万清向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由于该案比较复杂，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曾专门就此案展开过讨论。最终，法院认为“被告人王万胜、王万清动辄伤害无辜，造成了两人死亡的严重后果，其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且情节恶劣。”法院认为在共同犯罪中，被告人王万胜是伤害行为的主要实施者，是主犯。被告人王万清起次要作用，系从犯。但王万成和王天才的死亡结果是由王万胜和王万清等4人的犯罪行为共同造成的，在判处时还应考虑到尚未归案的王珍庆和王宝庆。据此，法院以王万胜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王万清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死者家属将提交抗诉申请

　　王万辉等人为了这个案子奔波了十余年，也等待了十余年。王万辉说，他们不只关心凶手被取保候审11年的问题，还关心凶手没判死刑的问题，更想知道为什么12年过去了，另外两个杀人犯还没有归案。永登县公安局副局长巨兴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永登县公安局自始至终没有放松该案，从1999年开始，王珍庆、王宝庆就被列为上网逃犯在全国追捕。据悉，该案连续几年被省公安厅和兰州市公安局分别列为重点督办案件，永登警方也组织警力多次到酒泉、安西、兰州市红古区等地查找，但至今仍没有发现线索。巨兴俭表示，永登警方将继续加大力度追查王珍庆和王宝庆的下落，争取早日结案。

　　据悉，被害人家属已经与律师接洽，并将于近日向兰州市人民检察院提交抗诉申请。

　　文／图本报记者刘志广

　　实习生孔令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