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经常在水源附近发现垃圾 摄/记者朱振华

　　

　　赤崖堡入口处2200米营地摄/记者朱振华

　　记者深入小五台自然保护区调查“村民封山事件”———

　　7月正好是小五台山金莲花盛开的日子，位于张家口市东南部的小五台山自然保护区也成了广大户外爱好者旅行赏花的好去处。但是7月15日晚上开始，小五台山东沟上山的山口被当地赤崖堡村的村民封住了，理由是游客在山上对他们的饮用水造成了污染。不但许多乘兴前往的北京游客悻悻而归，一些原本打算近期前往的游客也临时取消了出行计划。到底是水污染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带着这个问题记者来到赤崖堡进行了两天的探访。

　　从赤崖堡进山口到东台2200米营地全长共二三十里地，东沟这条河就蜿蜒其中。由于沿途风景好，成为驴友们上东台的首选路线。

　　东沟和进山山道相互交织，记者沿着进山路线向上爬升时数了一下，从山口到2200米营地需要跨过43次东沟水面。夏季山里多雨，东沟的水流不小，最宽处达二三十米。“游客留下的垃圾以及牛粪在大雨过后马上就被冲到沟里了。这沟里的水可是我们全村人的饮用水啊。”村民向导柏先生焦心地说。

　　一路前行，进山三四公里的路上满是一堆堆的牛粪，散发出浓重的臊味。据村民介绍，这是管护站管理人员放的牛留下的，牛粪经雨水冲刷后浸泡在水里。沿途零零落落扔着各种不可降解的垃圾，有食品包装袋、矿泉水瓶、易拉罐，甚至还有废弃电池浸泡在水洼处。

　　1700米营地和2200米营地，以及分布其间的数处小营地，是游客们安营扎寨的地方。营地周围扔着各种生活垃圾，烧火痕迹清晰可见，植被均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尤其令村民不满的是游客们在东沟附近随处大小便，事后不做任何掩埋。记者看到部分方便处做了临时简单掩埋，露出新土。据说这是游客被堵事件发生后，管护站管理人员做的“修补”工作。村民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指着残留着的卫生纸、女性卫生用品说道，“埋得不深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大雨一过，这些脏东西依然被冲到我们喝的水里！”

　　各说各理

　　村民：30元进山费应用来打井

　　据当地村民杨先生介绍，随着小五台吸引的游客逐年增多，村民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饮用水源———东沟水日益浑浊。而最近两年，全村因各种癌症死亡的人数较往年显著增加。“大家把这两件事整一块儿一想，都觉得很恐怖”，杨先生称，为了确定水被污染了，今年6月21日，村里取水样到蔚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检验，结果表明，细菌总数、大肠菌群均超标。

　　“开始我们找管护站协商，看能否由他们赞助一笔钱给村里打一眼机井”，村主任赵才认为，游客每人30元的进山费是管护站收取的，而管护站方没管理好游客，让他们污染了水源，所以这笔打井的钱应该由管护站出。村里开旅馆的老赵一家却不同意东沟水被污染这一说法，据老赵称，村里并不全是饮用东沟下来的地表水。“有一眼15米左右的井，夏天大部分的饮用水是从那里出来的”。村民不让游客进山后，老赵旅馆的生意受到明显影响，为此，他跟村民们还产生了矛盾。

　　村民们表示，只要能帮他们打一口井，让他们喝上放心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老赵和管护站赚他们的钱，我们绝不阻拦”。

　　管护站的说法与上级管理局完全相反

　　“现在不收费了，等待上级的通知。”赤崖堡管护站的工作人员白广明也承认管护站收费的事实，他说根据相关规定自然保护区的部分地域是可以进人的。每人收取的30元费用，其中也包括雇用工人清理垃圾的费用。白广明向记者出示了雇人上山修厕所和清垃圾的明细，被雇用上山清理垃圾的村民郑桂明表示，是发生冲突后他们才被雇到山上掩埋垃圾的，两个被雇佣的村民仅仅在山上干了半天，一旦下雨被埋的垃圾肯定会被雨水冲出来。当记者询问白广明是否能上山时，白广明说，现在得听村里人的。但是山口的大石碑上明确写着“游人止步”。

　　赤崖堡管护站的上级单位是小五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一位杨姓工作人员表示，小五台并非开放景点，是禁止旅游的，更谈不上收什么进山费。山里也立着“禁止旅游”的牌子，人少的时候工作人员都进行劝阻拦截，但是现在每个周末来的人太多，根本管不过来。对于赤崖堡村村民曾多次反映饮用水被污染的情况，杨女士表示，蔚县环保局曾经来人调查核实，饮用水基本没有问题，村民封山是由他们内部的利益矛盾导致的。

驴友：真驴友捡垃圾假驴友扔垃圾

　　

　　2200米营地附近的生活垃圾摄/记者朱振华

　　一位叫VICON的驴友承认确实有一部分不“专业”的游客污染了小五台的环境，“那些都不是具有真正户外精神的人做的。”他说，绿野网站上的很多户外探险队伍到里面都会捡垃圾带下山。但是提到污染水源，很多驴友觉得这不是村民阻挡游客的理由：“游客的行为应该被惩罚，但是村民也应该解决自己喝水的问题，喝井水是大趋势。”

　　部分驴友对小五台环境遭到破坏感到很心痛。驴友山谷来风说：“村民为了保护自己家园的环境，这种行为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也要保护这种原生态的环境！”

　　事件回放

　　据15日晚在事发现场的一位游客介绍，当天下午两三点钟，绿野等户外组织成员约100名旅客在试图从赤崖堡山口进山的时候遭到100余名当地村民的阻拦，村民称由于游客们在山上乱扔垃圾及随地大小便，污染了他们的食用水源———东沟水。一位年轻村民声称，“污染水源事件一天得不到解决，游客一天甭想上山!”

　　村民们也承认了此事，当时游客们一部分撤回了，另一部分则绕到附近另一山口———涿鹿县的山家口上了山，但当他们次日沿东沟下山时，又被村民截住，“他们扬言让我们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一位女游客介绍，双方僵持两三小时后，部分游客拨打110报警，后经反复交涉并保证“下次再也不来”后，村民才让他们下山。

　　记者手记

　　一次以“水污染”为由头的封山，事件的双方并不仅仅是进行户外运动的“驴友”和感受到危害的村民。赤崖堡管护站、封山的村民、“驴友”和负责接待他们的老赵父子在小五台这个棋盘上下了一局“四国军棋”，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心事”。管护站的白广明私下里告诉记者，村里人也向他提过希望让他们在山口收费的事情。而在采访中我们也能够感觉到村民们对于旅游致富的渴望和对老赵父子“垄断”接待游客的不满。村干部说，只要能给他们打口水井，让村民喝上干净的水，他们还是乐意人们来旅游的。那时候山上的污染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这是一次利益的博弈，“水污染”只是一个由头，他们关心更多的可能是大山背后潜在的商机。但是和谐之美并不只在于人和自然之间，也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朱振华于静苏海涛聂芝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