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出版社选择了“中国革命斗争报告文学丛书”这个选题,编委会选择了李镜作为丛书长征卷的作者。
在我的印象中,李镜是一个表里很不如一的人,此人形象粗犷,貌似莽汉。深入了解你才会发现,李镜是一个极其内秀、才思敏捷的作家。认识之前,我读过他的一些作品,惊叹于这个粗犷的西北汉子会有如此细腻柔弱的内心世界,也惊叹于这个一说话连头皮都发红的男人会有如此优美的文笔。
长征是个老题材了,所以当决定组织重写长征的时候,有些作家望而却步了。但是出版社最终选择了李镜,李镜没怎么推托,选择了“炒冷饭”的严峻挑战。当然,李镜的选择不是头脑一热的结果,而是建立在充分自信的基础上。李镜的优势有三:一是对于中国传统战争文化的悉心揣摩,能够把长征这一人类壮举同中国战争文化的血脉水乳交融,因此他笔下的长征是中国人眼中的长征,能体现中国人的战争智慧和战争意志;二是李镜乃军队作家,而且曾在肖华将军等战争亲历者的身边负责文字工作,长期浸润在中国革命战争典籍中,对于长征耳濡目染,有更多的感性认识,因此他笔下的长征更加形象化便成为可能;第三,他在军队作家里要算是最不张扬、最甘于寂寞的一类,态度严谨,下笔用心,板凳坐得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因此李镜笔下的长征又具有较高的可信度。
在谈任务的时候,李镜信心很足,他说,在我心里,我有我的长征。他把将要写的长征与索尔兹伯里的长征做了这样的界定:索尔兹伯里的《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是在漫谈、解读、评说长征;他则想全景式地再现长征。之后,他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是以此为目的展开的,包括又沿着当年中央红军长征的路线走了一遍,这对他已经是第二遍了。
追求史料的真实和叙述的生动,是《红色远征》的两个基本追求,精确的考证,加之精巧的结构,精美的叙述,构成了《红色远征》的史学和文学双重审美价值。
显而易见,“长征”这个被咀嚼了几十年的话题之所以还有重写的价值,就是因为它还有潜在的隐秘,还有一些决定全局命运的细节被忽略了,还有一些真相事实在已有的文献中含糊其辞似是而非。李镜的任务首先就是“甄别”长征资料。作者深知,长征距今年代久远,当时又在不间断的跋涉与战斗中,再经过岁月的风化,不仅给长征本身,也给长征“资料”蒙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色彩。同是长征的亲历者,由于所处地位不同,视点与感情的差异,对某一事件的记述也不尽相同。至于几十年后的补记、回忆,失误或许更多。在查阅资料时,常常发现同一事件,却有几种不同的说法,有的大同小异,有的则是小同大异,乃至于大相径庭。当然,也许正是由于有了种种不一致的说法,不能定性的结论,才使作者的想象和判断能力有了驰骋的空间。有些问题在《红色远征》里仍然是不确定的,对于暂时无法“甄别”的“资料”,李镜的态度是姑且绕开它。绕开它也无碍大局。重要的是决不能以讹传讹,更不能为了制造阅读热点而轻率地使用似是而非的“资料”。写历史类报告文学,应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争取最大限度的真实。而对于那些目前仍然无法确定,必须“姑且绕开”的细节,作品提供给读者的则是足以展开历史审美的庞大的信息源。
作为纪实文学来说,真实的不一定都是美的,而美的必然是真实的。真实的魅力和文学的魅力水乳交融,应该是纪实文学的基本特征。在《红色远征》这部作品里,我们感觉到了这种特征是显著的。作品以严谨的考证和精美的叙述,向你摊开了历史的掌心,向你展示岁月的经略,让你领略那份真实,那份凝重,那份悲壮与瑰丽;还有那份惊愕,那份感慨——长征,仍然是前所未闻的故事!(人民日报/徐贵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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