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3月2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扫除文盲的决定》。
在中国,还有8500多万的文盲,如何让他们从中摆脱出来,对中国政府来说,仍有很多艰巨的工作要做。
中国在发展义务教育方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是“扫盲夜校”学员在甘肃漳县三岔镇中心小学上课。梁强摄
2006年5月11日对乡村歌手石占明而言是个命运逆转的日子。
那天晚上他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十一届青年歌手大赛上,回答知识环节问题的时候误将英国、澳大利亚国旗错说成是中国、日本国旗,从那刻开始石占明就跌落到惊叹、嘲讽、批评、反思的漩涡中。
对于现代社会的一国公民而言,国旗理应是其最为熟悉的视觉符号之一,公民对于国旗的认知,应该是条件反射般的熟悉。石占明的误判显然很难发生在城市青年身上,随处可见、触目可及的五星红旗,使每一个都市青年即使没有任何教育作基础,也不会将中国国旗与蓝地缀星的英联邦国旗相混淆。而对于农村,尤其是偏远地区农村的青年而言,极少甚至几乎从不出现在其日常生活中的“五星红旗”,可能只是一项应该具备的“知识”,却不是融入其生活的神圣而熟悉的符号。
《北京青年报》评论员张天薇认为在这样的背景下,“羊倌歌手”因高度紧张而不识“五星红旗”,应该引起的是对教育现状的反思和关注,而不是对乡村歌手的一味谴责。“即使石占明真的不认识国旗,他也不应该受到过于严苛指责和诅咒。”对于国旗、国徽、国歌的认知,属于公民教育的基本内容。在此次出人意料的事件中,首先应该反思也应该是教育的失职,而在现在的中国,在教育无法普及的地方,石占明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
从羊倌到歌手
甘肃漳县三岔镇朱家庄村一户村民家的桌子抽屉上贴着“桌”字。该县在扫盲活动中,利用送字上门、学生包教等办法,将一些常用字粘贴到学员家中。梁强摄
石占明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山西省左权县下面的一个村庄里,这里是国家级的贫困县,人均年收入还不到1000元。在连水电都无法保障的太行山深处,和村里许多人一样,石占明每天的工作就是上山放羊,下山睡觉,唯一的娱乐就是牧羊的时候对着山川唱民歌。
也是这项唯一的娱乐改变了石占明的人生。在2002年左权民歌专场上,石占明原汁原味的山歌让人们记住了这个“跟着羊屁股吼出来的民歌王”,从此石占明就从深山走向了更广阔的舞台。
这个舞台让他见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知道的东西,但也是这个舞台因为他的无知令他背上沉重的包袱。“我错了!”这是从错答国旗之后石占明说的最多的话。众多网友表示,“作为一个号称的所谓‘歌王’,连中国国旗都不认识,太丢人了。”山西左权县文化局局长石湘涛对于石占明犯的错误也感到很痛心:“太可惜了,这孩子压力太大,在这种场面捅出那么大的娄子,让左权人心痛。”
石占明的经历,其实是本届“青歌赛”的大多数原生态歌手的共同背景,他们初中水平甚至更低,说不好普通话,有的还听不懂普通话。记者在左权采访中发现许多原生态歌手家境十分困苦,没有电视、电话、电脑等基本的现代化设施,很多人都没有去过城市,所见所闻几乎只限于生活的山村。
中国的经济在飞速发展,以致让人忽视这沉痛的数据:中国文盲数世界第二,200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数据显示15岁以上人群中竟然还有8500多万人基本上不认识字,这意味着每15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是不认识字的。他们不读书、不看报,生活在一个几乎与文字隔绝的世界里,无法享受现代文明的恩泽。
教育部指出,中国贫困地区人群,主要分布在边远贫困农村,特别在经济、社会发展比较落后的青藏高原、云贵高原和黄土高原的边区、牧区,在那里普及义务教育十分困难。在那里缺乏报刊读物,以及人口流动增加,部分地区小学未普及等,都增加了贫困人群接受教育的难度。
部分贫困地区的孩子仍然因为交不起学杂费而辍学,更多的农村学生由于学费过重放弃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山西大学相从智教授说:“这些失学学生流散于社会,没有接受过教育,他们没有什么生存的本领,我们真应该为他们设身处地的想想了。”
扫盲工作取得一定成绩
石占明在演唱。
由于普及小学教育和扫盲教育的共同发展,中国的扫盲工作取得了一定进展,人口中的文盲数量已由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的80%以上降低到2003年的5%以下。尽管如此,中国文盲的绝对数依然高达8500万。
据统计,在8500万文盲中,15--50岁的青壮年文盲率1982年为20.56%,1990年为10.38%,1995年为6.14%,目前为4.8%以下,已兑现了中国向全世界宣布2001年青壮年文盲的数量降低到5%以下的目标和承诺。
文盲率是当今国际社会衡量一个国家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标。尽管中国在扫除青壮年文盲方面做得比较好,但是,在剩余的文盲中,90%分布在农村,其中一半分布在西部地区,而且70%是女性,在一些农村,女童的辍学现象依然严重,女性承担着抚养教育子女的重任,母亲的文化水平直接关系着子女的明天,也关系着中华民族的明天,扫除妇女中的文盲仍然是中国扫盲工作中的一大难题。
此外,由于种种原因,目前中国每年新增文盲大约50万。由于辍学现象依然存在,全国约200个县尚未普及小学教育,加上人口流动的增加,老文盲未完全扫除,新文盲又不断产生。还有些地区扫盲教育的质量不高,成果难以巩固,从而又导致一部分人复盲。在广大农村贫穷落后地区,因贫困而产生文盲,又由文盲再导致贫困,已经形成恶性循环,直接影响了农村各项事业的发展和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任重道远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负责教育事务的副助理总干事唐虔博士认为,经费是各国扫盲面临的共同问题。一项针对20至30个国家的研究指出,完整的扫盲课程需要400小时。要扫除一个文盲,非洲人均需要47美元,亚洲人均需要30美元,拉丁美洲人均需要61美元,世界平均水平是人均40多美元。
据了解,世界各国教育投入占GDP比重在1985年的平均水平是5.2%,发达国家是5.5%,发展中国家是4.5%,而2004年中国财政性教育投入只占2.3%,教育投入不足的现象还在一直延续,即使到今天,中国仍没有达到1993年确定的4%的既定目标。
唐虔表示虽然中国在努力提高对教育的投入,但很多时候捐助者忽视了对扫盲的捐助,只有少数双边捐助者和开发银行在捐助时明确涉及到扫盲问题。“政府首先应对成人扫盲积极承担责任,增加预算,将其作为教育部门计划的一部分来提供资金。” 记者从教育了解到,对于扫盲经费的筹集,中国每年将安排一定的扫盲经费,根据各地扫盲项目进展情况进行奖励。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继续设立扫盲专项经费,用于实施扫盲项目及表彰奖励。
其次扫盲教育工作者地位低下,这也是成人教育计划取得成功的主要障碍。扫盲教师除了报酬很低、缺乏工作安全感外,几乎没有培训机会。即使有培训,往往是使用国家官方语言进行,但扫盲教师工作时则需要使用地方语言。专家呼吁,如果不认真对待扫盲教师及其培训人员的职业发展,建设更知识化社会的进程就会大大受到牵制。
根据《中国扫盲教育的成就与展望》,中国制定了大致的扫盲教育发展目标与策略:2015年减少成人文盲人口一半以上,使成人文盲总数降低到4000万人以下。
“在发展中国家进行教育普及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助理总干事彼德·史密斯表示,中国在发展义务教育方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但不同于别的发展中国家的情况是,中国制定了详尽的计划,并在这方面向全世界作出了承诺。
正如彼德·史密斯所言,教育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现在石占明给我们带来的对教育的反思,但愿能在多年之后划上终结的句号。(谭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