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广西警方提供的线索对于这个案子的侦破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张旭光(广州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我们可以说，他们提供的这个线索我们就可以说把整个案子的证据链条接上了，有些我们摸不清楚的一下就清楚，恍然大悟。

　　解说：南宁海关情报人员带来的是另外一个汽车走私团伙的情报，这个团伙走私的汽车绝大部分都提供给了广东的陈氏兄弟。两方的情报汇总之后，使得这一案件的全貌渐渐清晰起来。在海关总署缉私总局的协调下，一个代号为“831”的专案组在广州海关缉私局正式成立。

　　解说：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他是“831”专案组成立后的主要成员之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常来往于广东和广西两地，专门收集有关“831”案件的情报资料。

　　记者：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发现广西的庞氏团伙跟陈氏团伙是一个走私链条上的两个环节？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是这样的，实际上在2003年的时候南宁方面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

　　记者：但是那个时候对广西的判断是不明确的。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应该说整个走私链条不是很清晰。

　　记者：那这次情况汇总之后呢？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汇总之后整个一个团伙内部的结构还有他走私的这种方式还有走私的量基本上就比较清楚了。

　　解说：经两地警方查证，广东陈氏团伙走私的高档汽车货源全部来自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东兴市，而为其提供汽车货源的正是南宁海关缉私局监控近两年的庞氏团伙。

　　广西南宁海关缉私局情报人员：这两边很多都是看水族的，这些摩托车仔。

　　解说：据随行的情报人员介绍，进入广西东兴市的主要干道两边都有一些为方便走私

　　活动而望风的人，当地称他们为看水族，有很多人以此作为职业。

　　一有风吹草动，这些看水族就会用对讲机通知边境走私人员停止走私活动。现在仍然有很多这样的看水族驻守在路边的山头上。

　　解说：而在东兴街头经常会有小商贩向你兜售从越南走私来的商品。

　　记者：你这些货从哪边过来的？

　　小商贩：越南。

　　记者：从越南啊，怎么进过来的？

　　小商贩：不要就算了，还问从哪里来。

　　记者串场：与越南只有一河之隔的广西东兴市是一座人口不足十万人的边境小城，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许多东兴人都把边境贸易作为他们重要的谋生手段，每天白天的时候，很多东兴人通过我身后的这座中越友谊大桥抗着大包小包的商品频繁的往来，但是在正常合法的贸易背后，却涌动着一股暗流，这股暗流就是走私，而庞世德集团就是这股暗流中最为活跃、规模最大的一个。

　　广西南宁海关缉私局情报人员：为什么我们2003年到2005年我们才把它侦办呢？其中就是有复杂的关系在里面，也就是庞世德活动面太大了，四处打听我们的侦查思路侦查方向，就现在我们到防东地区开展一个行动，无论我抓谁，就会跑一大片的人，为什么呢？谁走私谁心理明白，谁犯法谁心理明白，所以我们不得不采取新的侦查方法来对待他们。

　　记者：那庞氏团伙走私的特点是什么呢？

　　解说：这位不宜露面的广西情报人员跟踪庞世德走私团伙近两年之久。

　　广西南宁海关缉私局情报人员：他熟啊，我们说的天时地利人和，他都熟，他有一个这样为他服务的群体，庞世德负责东兴路段，陈氏团伙负责境外订货，还有负责广州市场的销售，也就是购运销这么一条龙的服务，另外一个原因他们反侦查能力与所有的走私商品都不相同，买单也好看路也好监控也好都分分钟到位，就连他自己家的屋顶上都架有一个高频的天线，他有一群人在监视着我们整个执法活动。

　　解说：东兴市位于北仑河的入海口，与越南的芒街仅一河之隔。两地虽属不同的国家，但在文化上有很多相似之处，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人文环境使得海关开展缉私工作非常艰难。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这个你看整个河道中间，这边是我们那边就是越南。你刚才看到这个河岸，你看有些地方是好窄的对吧。

　　记者：对。你像这个河水涨潮和落潮的差异大吗？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大。

　　记者：最浅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都可以走过。

　　记者：直接可以走过去？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啊，友谊桥，这就是越南的一个哥隆桥，也是走私货源的一个集结点。

　　记者：那个桥？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对对。

　　记者：那底下停着很多铁壳船。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对。

　　记者：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会从这个地方把船靠到这里？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所有这条线他都可以那个(走私)了。

　　记者：那像庞氏集团他们走私的路线是怎么样的呢？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这样吧，我给你画个图，这是越南的哥隆桥，越南的一个桥，集结点，那么他们装货以后就出来，这里就是我们的北仑河了，界河，我们界河这个是中线，他装好车以后，像我们刚才说的船他们就寻越南这一边，沿着越南一线往这里上来，一直到我们当地人叫狗尾濑，一个码头，停在越南这一侧，找机会然后从这里冲，一直冲向我们，其实就是越境了，越这个河界中间线了，然后往这边冲上岸。

　　记者：这些船是什么船？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这些船都是我们抓回来的走私船。

　　记者：全是走私船是吗？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我们这通称叫铁壳船。

　　记者：像一般的走私汽车都是用这样的船进行走私吗？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对。这其中三条就是。

　　记者：这样的般能容得下汽车吗？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可以。

　　记者：最宽的地方大概？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两米。

　　记者：也就是两米。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对对。

　　记者：车怎么放呢？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就是直着放，两辆直接排。

　　记者：能放两辆车。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对前后各一台。

　　解说：广州缉私民警在东兴办案期间，就曾实地拍摄到被抓获的走私车闯关现场。这段录像也详细纪录了走私汽车的装载方式。

　　记者：这么窄的窄板要过两辆汽车。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对。

　　记者：这个技术难度还是很大的。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很大，包括架梯搭梯，这个船冲到岸边这个过程，驾驶员他已经坐在车上了，然后一起一个过程，就是大概不到一分钟。

　　记者：就可以完成？

　　彭柏林(广西东兴海关缉私分局海上缉私二中队中队长)：可以完成，车就可以上岸。

　　解说：在整个走私线路中，闯关是极其重要的环节，走私车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从越南进入中国的，那么这些走私车在越南又是由谁在经营？这些汽车的来源地是越南吗？如果不是，这些高档轿车又来自哪里呢？廖朝明曾通过特殊渠道进入越南，找到了这些车的存放地。

　　记者：您当时去越南去了这个厂进行过核实吗？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我们曾经看过这个厂。

　　记者：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厂里的情景。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这个厂就跟一般的修理厂没什么两样，就一堵围墙围个几百平方。

　　记者：有多大？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有个差不多一千平方米左右吧。

　　记者：一千平方米的一个厂子。

　　解说：这些图像是侦查员在越南以极其隐秘的方式拍摄的，这是芒街较大的一个汽车修理厂，离中越边境不足十公里，经调查进入中国大陆的走私汽车都被存放在这个修理厂。

　　记者：那你们通过调查也发现越南的那个修理厂和广东南海(广东)九江的陈氏集团是有关系的。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实际上那个厂就是陈氏的厂应该说陈氏在越南办的厂。

　　记者：那通过你们调查发现这个在整个走私链条中越南(这个一块)它是一个什么样的环节，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越南主要就是一个中转，中转的环节。

　　解说：经过一段时间的侦查和情报分析，专案组最终确定香港是高档二手汽车的来源地，他们发现在香港“锦田”一带，分布有几十家“车行”，与陈氏团伙生意密切，“客户”看中车型、并预交了“订金”后，他们即将车发运到越南。

　　解说：在一切环节清楚之后，侦查人员开始重新绘制陈氏团伙的走私路线图，陈乃智和陈乃强从美国、香港组织车源，通过合法的贸易手续经海路运至越南芒街的汽车修理厂，经过一定的维修后，直接运到越南哥隆桥附近的走私上货点进行装船，通过中越边境的北仑河将汽车运至广西东兴的狗尾濑等地闯关入境，再由庞世德雇佣飞车手运到广东九江等地，然后陈乃智利于其广泛的关系网，将汽车销售到全国各地。

　　解说：经过缜密的部署，广东、广西两地决定于2005年9月17号同时动手一举将两大团伙的主要嫌疑人抓获。

　　解说：在重要的嫌疑人归案之后，案件的进展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顺利，案件十分关键的嫌疑人对案件的核心事实一言不发，这使得案件的侦破再次陷入僵局。

　　洪春阳(广州海关缉私局番禺分局副局长)：你问一句，他要不就低头一声不吭，要不就拿眼睛瞪着你，包括问到他名字，他都说我不知道，问你父母叫什么名字，他也说不知道，他还耍赖，他说我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了，你们要我说你们就打我了，那意味着从他的身上找不到突破口，最终我们没有从他的口供上找到突破口，他既然做了抵抗的心理准备，我们想，我们只能通过其它途径外围摸查、外围取证来证明来证实他这个犯罪事实。

　　解说：此时，最让缉私民警棘手的是书证的收集工作，因为只有收集了足够的书证材料才能证明陈氏团伙的犯罪事实，而狡猾的陈氏兄弟在每次汽车交易之后都会销毁相关资料，警方并没有从陈乃智家搜集到有效的证据。

　　李斌(广州海关缉私局831专案组成员)：事实上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说它应该是一个惊天大案，但是我们当时在境内所能够取的一些书证可能数量就远远不足达到现在这样一种规模，可能会把大案变成小案。

　　解说：最后警方把收集书证的焦点会聚到汽车走私路线的起点香港，经过多方协调和香港警方的帮助，831案件的书证收集工作在香港有了重大突破。

　　陆华(广州海关缉私局831专案组成员)：那通过我们的资料分析，香港有一家公司有大量的汽车出口到陈乃强陈乃智在越南办的修理厂，经过香港警方给他们做工作以后，香港的这家公司愿意提供有关他们为陈乃强陈乃智出口汽车到越南的单证。

　　解说：资料显示，从2003年到2005年，共有2300多辆高档二手汽车通过正常手续报关进入陈乃智在越南设立的修理厂。但这些报关单并不能证明2300多辆汽车全部流入了中国，想要确定831案件走私汽车的具体数目，还需要得到越南海关的进一步证实。

　　记者：越南海关是怎么答复的呢？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当时越南海关就答复得很明确，比较难以做到。

　　解说：芒街强，控制越南口岸走私的黑社会头目。在与越南海关接触失败之后，831专案组试图寻找这个越南人，了解汽车的流向，但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廖朝明(广州海关缉私局南海分局副局长)：因为事实上我们想到的路都去试了走不通，走不通以后，回过头来我们还得盯住，从香港取得的两千多台车的资料，后来我们想既然你越南海关方面不愿意提供报关单的话，那我把我手上掌握的资料提供给你，你来跟我确认这个车辆的去向。

　　解说：很快专案组收到了越南海关的回函，证实了一共有2535辆二手汽车进入了中国。这一证据的取得使香港书证显示的2300多辆高档二手车的走向完全清晰，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就此形成。

　　记者：在没有犯罪嫌疑人口供的情况下，这样一个证据链对于案子意味着有多大作用？

　　李斌(广州海关缉私局831专案组成员)：他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影响的是我们前期的侦办工作，他给我们加大了这个难度，延缓了我们迅速侦办的速度，但是真正到了后期，当我们搜集到这些书证物证，形成证据链的时候，犯罪嫌疑人是否供述他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