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向记者展示照片中曾经幸福的家
“艾滋孤儿”调查之一毒瘾发作爸爸用煤油将妈妈毁容
调查对象:阿超,男,16岁,父亡,现由母亲抚养
听到别人提起那个被称作她丈夫的男人时,岳小佩就本能地缩回身子,睁着满是惊恐的大眼睛盯着对方。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曾有过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但她现在对这个男人只有仇恨。在他死于艾滋病前,岳小佩就逃离了家庭,但看到丈夫死后留下娃娃太可怜,她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家。
染上毒瘾家破人亡
岳小佩今年39岁,外表柔弱,从身材看曾经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可她的右半边脸上的皮肤却坑坑洼洼仿佛烧焦了一般。1989年,22岁的岳小佩嫁给了刀保忠,这个男人相貌英俊,伶牙俐齿,很是讨女孩子欢心。
但是结婚后不久,岳小佩发现刀保忠时常放点白色的粉末到烟锅里点着抽,一开始刀保忠骗她说是头痛粉,但后来她知道了,这种白色粉末叫做“海洛因”。刀保忠的毒瘾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虚弱,田里的活已经做不了,兄弟们也看不下去都跟他分家了。
“那时候的日子很难过,米也没有,经常吃不上饭。”岳小佩说。每天30至40元的毒资是这种农村家庭无法承受的,刀保忠先是找人借钱,然后就从家里偷东西去卖,搞到家徒四壁后,他又逼着老婆给他借钱。
1996年的一天,刀保忠毒瘾发作,缠着岳小佩给他30元钱,看到妻子怎么也拿不出来,丧失理智的刀保忠将一碗煤油泼在妻子头上,随后点燃了打火机……岳小佩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了,她满脸都是水泡,右半边脸肿得有平常两个大。
出院后,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摧残的岳小佩逃离新城乡来到瑞丽市打工,偶尔寄钱回来供孩子读书。此时,阿超刚刚7岁,不久就要上小学了。
以后的事情,岳小佩都是后来听阿超说的:1999年,刀保忠帮别家干活,突然被一堵倒下来的土墙砸伤,到医院抽血的时候化验出感染了艾滋病。
岳小佩是在她丈夫死后10天才回来的,看到丈夫的坟,她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如果他不死我永远都不会回这个家,他死了我终于解脱了。”岳小佩面无表情地对记者说。看到阿超没人照料太可怜,她辞掉了在瑞丽的工作,回到这个已经破碎的家庭。
为孩子艰辛持家
那时,家里的土房子已经失修倾覆,岳小佩向娘家借了1万元钱重新盖起了房子。她自己种了几亩地,又把家里剩下的4亩田租给别人种(每年能有800元收入),还帮别人家干活,种甘蔗、打甘蔗叶,好的时候,在山上忙一整天还可以得到10元钱的报酬。此外,民政部门每个月会给阿超50元的生活补助。
“很苦,但是没有办法,孩子还小,要读书。”岳小佩小声而坚定地说。她告诉记者,也曾想过改嫁,但担心别人嫌弃阿超,她最终还是坚持一个人生活。村子里一般都是男人干活女人在家,但岳小佩只有样样活都自己干。有几次她要扛麻袋到地里,一袋100多斤的麻袋一下把她压垮在地,她咬着牙、撑着膝盖,流着眼泪又爬了起来。
收入大部分拿去还债、交阿超的书费,剩余的用于生活。记者在她家的灶台看到,上一顿吃剩的米饭还在锅里,揭开锅盖,米饭表面飞起来几只小虫子。
“有菜吗?”记者问。“有!”岳小佩从碗柜里捧出两小碗黑乎乎的剩菜,一碗是酱,一碗是炒菜叶,还剩区区几片能盖住碗底。
以前农村没有实行“两免一补”的时候,每次阿超上学的费用都要找亲戚去借。岳小佩记得,在阿超读小学时,有一年实在借不到300元钱的书费,学校就扣下课本没有发给阿超。岳小佩急了,把地里已经成熟但尚未收割的甘蔗卖掉。“在地里只能卖500元,如果过一个星期砍了能卖1000元,可那样得两个月以后才能收到钱,孩子上学等不得。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谁会这么做啊!”岳小佩一个人站在田垄边,看着已经长得很茂密的甘蔗,眼泪不停地流。
孩子争气成绩不错
知道妈妈很辛苦,阿超读书非常努力,今年他上初三,成绩一直在全班名列前4名。“我想考昆明的高中。”小超说:“以后我还想上清华。”但看着母亲瘦弱的身子,他又不说话了,不一会儿便开始默默流泪。因为他上高中这一大笔钱从哪里来,现在还是未知数。
岳小佩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孩子读下去。但未来的生活如何继续,她也茫然无助。“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晚上我一想到明天该怎样过下去,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为保护未成年人,本文中阿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