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飞机飞过天安门的情形，老袁眉飞色舞。

　　惟一一张和飞机的合影，右一为袁振武。摄影 韩丹

　　17日中午，杭州81岁的老人袁振武，拿出一本影集。

　　照片大多很小，甚至只有邮票见方。它们都上了“年纪”，最早的那张拍于1949年9月。

　　“那是我刚到长春航校学习时拍的。”老袁说，这一辈子，他在空军干了31年——前20年是飞行员，后11年搞机场后勤工作。

　　就是眼前这个老人，曾以空军领航员的身份参加过6次国庆阅兵。其中，最后两次他担任飞行总编队的长机，最先通过天安门广场，接受毛主席等国家领导人检阅。

　　遗憾的是，和飞机在一起的照片，他仅有一张，“一来我不爱拍照，二来当时属于机密，不让拍的。”而之所以有这张照片，也是当时有个记者上他的飞机航拍，最后留念才拍的。

　　但没照片，并不等于没故事。尽管他17日一再强调自己的记性不好，但一件件往事还是历历在目。

　　1950年

　　他成了飞机领航员

　　老袁说，1949年参加革命后，他被选派去长春航校，杭州当时有50多个人。

　　“真正做飞行员的只有五六个。”他说，因为之前他是学机械的，选派他原本是要他做地勤，但后来两次体检后发现他各项条件都不错，于是最终成了飞行员。

　　1950年12月，老袁从长春航校毕业，成了新中国培养的第一空军队伍中的一员。

　　老袁到了部队，驾驶的第一架飞机是苏制杜二轰炸机，“是带螺旋桨的那种。”他说，一架轰炸机上共有4名机组人员，因为他学的是领航专业，所以自然成了飞机的领航员。

　　领航员做啥？除确定飞行路线外，他还要担任射击和投弹的工作。

　　国庆阅兵，他的主要任务为确定飞行路线，包括飞机要在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位置，以及要让飞机与飞机保持多少间距。

　　事实上，当空军这么多年，他还没真正经历过一次战斗。

　　惟一最接近的那次，等他接到指令赶到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空时，战斗刚好结束。

　　怎么保持空中编队队形

　　当时靠的是土办法

　　老袁参加国庆阅兵，是从1951年开始的，至1958年。

　　按他的说法，前两年，他担任的是飞行中队的长机，中间几年则是飞行大队的长机，最后两年是飞行总编队的长机。

　　因为身份不一样，他要具体承担的工作就不一样。

　　他说，中队长机主要负责中队几架飞机的队列，而大队长机是要保持大队与大队间飞机编队的间距，飞行总编队长机则要确保整个飞机方阵准时准确行进，“就好比是总指挥。”

　　但相比地面装备，空中实在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当天的风力和气流强度的大小，就是之前无法预知的。

　　“我们大多是靠土办法解决问题的。”老袁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那个年代的飞机没现在先进，甚至一开始连雷达系统都不怎么完善。

　　比如，如何保持队列，他们用的办法好比现在学汽车驾驶，邻机的机翼对准自己飞机某个部位。而为了保持前后飞机的间距，作为领航员的长机手上会拿一把尺，目测前面的飞机，要刚好卡在固定的厘米范围内。

　　空中情况多变

　　怎么保证飞机准时通过天安门？

　　作为飞行总编队的长机，技术要求就高多了。

　　受不可控制的天气因素影响，一旦起飞，他要做的，就是要计算出飞机的实际时速。即便一开始大家都把时速设定为同一数据，但不管是逆风还是顺风，都会让飞机放慢或加快速度。

　　所有这一切，就是要确保整个飞机编队准时出现在天安门广场前，刚好又要在国家领导人正前方45度仰角的位置，且与地面的坦克保持同步。

　　老袁说，他担任飞行总编队长机的两次阅兵，一次比规定的时间超过了4秒，另一次不记得了(当时允许的误差在20秒以内)。

　　怎么做才能保证不出现误差？

　　老袁说，他借用了射击用的瞄准距，以地面目标为参照物，测出当天的偏差程度，再相应调整。而时间上，也是通过瞄准距，计算飞机通过两个地面点所需的时间，以此来计算出当时的风向和风力大小。

　　当这些全部搞定后，受阅所有飞机正式出现在天安门之前，他们还会先飞一个弯道，“发现时间提前了，弯就飞大些，晚了就飞小些。”

　　但不管是方队中的哪架飞机，所有机组人员训练的强度都极大。

　　因为阅兵时，飞机飞行的高度在五六百米，这一高空刚好是对流层，飞机颠簸会很厉害。

　　同时，作为编队飞行，两架飞机间的距离很近，前面飞机尾部喷出的气流，也会让跟在后面的飞机产生震动。

　　“所以精神必须高度集中。”老袁说，以至于他们每次训练完后，脱下的靴子都能倒出汗水来。

　　1956年阅兵

　　因为下雨没有起飞

　　从1951年至1958年这8年里，老袁驾驶的飞机一次次更新换代。

　　1953年以前，他驾驶的是苏制杜二螺旋桨式轰炸机。

　　到了1953年，终于换了国产的轰五喷气式轰炸机，由于对性能还不熟悉，这一年他没有参加阅兵。

　　1956年以后，又升级为国产轰六喷气式轰炸机。

　　老袁记得，1956年的那次阅兵，因为下雨，天安门上空的云层只有200米高，当年空军飞机未受阅。

　　虽然那次因为天气原因没有起飞，但第二天，也就是10月2日，他们又受命起飞。

　　那天，前来参加国庆观礼的法国总统蓬皮杜，要去颐和园参观。根据上级指示，他们要特意为他举行一次阅兵式。只不过，颐和园的地方多为山区，他们把飞行高度改成了1500米左右。

　　17日，老袁的老伴说，老袁当空军那会，是她最提心吊胆的时候——因为平时她住军属大院，老袁住部队，他们一个星期顶多相聚一个晚上，而当时的飞机出事的情况比较多。

　　但好在这些坏事都跟老袁无关。他们的轰炸机部队，还拿到了上级颁发的“安全飞行十年”荣誉。

　　后来，老袁没再参加国庆受阅，则是因为从1960年开始，国庆阅兵不再一年进行一次了。

　　再后来他转业了，到了杭州煤气公司当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