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立：1月6日，“071”特大网上传播淫秽视频案犯罪嫌疑人郑立在荆州市荆州区第一看守所。人民网记者田豆豆摄

色情广告联盟与色情网站的关系及利益链

利益链详图

　　人民网1月7日报道 “为什么淫秽色情网站屡打不绝，像割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生一茬？我认为主要因为我们过去是用‘机关枪扫射’，斩草没除根。而这一次，我们通过斩断色情网站背后的利益链，一次性端掉了380多个色站和相关团伙。”1月5日，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局网监支队政委李恩忠自信地说。

　　近日，湖北省荆州市公安网监等部门破获“071”特大网上传播淫秽色情案，这是一个集经营淫秽表演视频网站、淫秽色情网站和“涉黄”广告联盟于一身的团伙案，各成员之间分工如何，利益关系如何？通过网警的全力侦查，这些看似隐蔽的关系最终浮出水面。

　　这个网站浏览量何以高达7.4亿？ 

　　2009年4月，荆州市公安局网监支队通过侦察，发现了380余个色情网站。尽管这些网站的域名不同，但它们的内容提供者均是同一班人马——一群在视频上进行色情表演或“裸聊”的“主播小姐”。她们根据不同的暴露程度向“会员”收费188元，298元、888元、1888元不等。内容的相似性使它们指向同一个色情网站“丁香成人社区”(www.177pp.com)。令人吃惊的是，从2008年3月开始经营以来，仅一年时间，该网站历史累积访问PV(页面浏览量)已达7.3亿次。案件上报至公安部后，2009年7月10日，公安部十一局将此案(代号“071”)正式交由荆州市公安局网监支队办理。

　　“丁香成人社区”如此巨大的流量从哪里来？数百个域名与这个“丁香成人社区”是什么关系？经调查，警方发现这是一种新型的淫秽网站模式。以往的淫秽网站基本都是独立的，网民只有进入这家网站才能看到淫秽内容。而此案的淫秽“裸聊”内容，是在一个“后台”由同一批人完成，然后通过广告链接到多家网站。这些网站主要来自重庆。据调查，重庆2009年7月以前共有视频网站域名112个，其中76个域名指向了3家网络公司合办的数据库。警方重点调查这3家网络公司发现，他们开办了12个涉黄广告联盟，在数百个色情网站上投放广告链接，会员通过点击广告链接就能直接进入可裸聊的网页。

　　“正是有了广告联盟这个幕后推手，这些淫秽视频才这样铺天盖地地迅速传播开！”荆州网监支队大队长王敏说。

　　广告联盟给色站拉来大量广告客户的同时，也给色站带来了高访问量。依靠高访问量，一年多的时间里，“071”案团伙就通过通过视频网站的淫秽色情表演获暴利1980万元。另一方面，色站的高浏览量又给广告联盟带来大量“注册”用户和相关费用。就这样，23个淫秽表演视频网站、186个淫秽色情网站、通过12个“涉黄”广告联盟紧紧绑在了一起，结成利益同盟。

　　“丁香成人社区”网站的制作人杜园交代，这个利益链中的广告联盟和视频聊天网站都是郑立、戴泽焱一伙开办的。

　　非法利益链，到底有几环？

　　2009年8月24日，“071”专案组派出3个工作组赴重庆开展调查、取证和集中抓捕行动。在重庆网警的配合下，3路民警同时出现在3家网络公司，当场抓获嫌疑人郑立、戴泽焱、刘峻松、龚兆玮等人。在“聊天工作室”，10余名“主播小姐”及视频表演经理何佳、张戎等人一同被擒。警方还缴获高档轿车3辆(价值160余万元)，冻结资金100余万元，缴获现金129万元及笔记本电脑等赃物。随后，警方在郑州和宜昌，将丁香社区创办者杜某及李某抓获。

　　随着调查的深入，“071”案背后的巨大利益链逐渐清晰。这个链条主要由色站、视频网站、广告联盟和第三方支付平台构成，而它们的后台老板都是一个——郑立团伙。

　　29岁的郑立是重庆访问科技、星空互联两家公司CEO，著名网络音乐网站“分贝网”创始人。作为曾捧红“老鼠爱大米”等网络歌曲的80“网络红人”，郑立的落网令人惋惜不已。警方调查发现，2008年6月，郑立的“分贝网”经营出现了问题，看到别人经营视频聊天网站“来钱快”，郑立便找到自己过去的合作者戴泽焱，以及技术人员刘峻松开始了“合作”。2008年12月，戴泽焱、郑立、刘峻松三个人分别以重庆彩蓝科技有限公司、重庆访问科技有限公司和重庆聚乐网络有限公司的名义签订了视频聊天室的合作协议。协议分工是：视频网站的技术由刘峻松负责，郑立、戴泽焱负责网站的经营和管理，由公司的张戎和何佳负责招募表演的主播小姐。“我现在挺后悔的，我本来想做正规的聊天的，本来想走直线，没想到后来走歪了。”

　　三家公司在通过数十个前台站域名开办视频表演站的同时，还开办十余个联盟推广网站(广告联盟)分别在200余个色情网站上投放广告，投放金额高达数百万！光顾该团伙视频聊天网站的注册人员高达317万！

　　此外，为了达到洗钱目的，郑立团伙还建立了一个资金通道“北京易宝支付交易平台”，其1900多万资金全部是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 “易宝支付”交易的，其目的是为了混淆网上购物等善意取得与非法取得的资金，增强隐蔽性。第三方支付(易宝支付)平台通过为色情网站、赌博网站等违法网站提供资金支付服务，从中提3.5%-10%获利。

　　但是，警方发现，在这些“大鱼”身边，还“寄生”着一些非法获利的“小虾”——他们是服务器出租商、性用品广告主、QQ诈骗者、网站制作人员等等。“例如，广告联盟在色站上提供的大量性用品广告，本身就是虚假广告。我们曾故意购买了一些性药品拿去化验，发现所谓药品不过是淀粉加色素；另外，还有很多提示‘中奖’的诈骗广告，有个农民听信‘中奖’广告被骗去了6万元。”李恩忠说。此外，所有色站几乎都“挂马”——只要点击这些网站或下载指定的视频软件，你的电脑就会被植入木马程序，“种马”人则通过这些木马程序窃取用户的银行账号、密码等信息卖给不法分子“买马”人，买马人就可利用这些信息窃取网民的财产，危害及其严重。

　　引人深思——如何惩治“卖刀”人？

　　“这个案件虽然成功破获，但我们仍不得不深思，还有哪些人在为淫秽色情网站‘开绿灯’，还有哪些环节我们存在监管缺失？” 李恩忠一一列举：服务器代理商、域名管理、搜索引擎、第三方支付平台……“我们在办案中，这些‘服务’提供者总是说：‘我只是卖刀的，至于说他们拿刀去杀人还是切菜，我可管不着。’当前法律下，要惩治这些‘卖刀’的，取证难度很大。”

　　首先是服务器代理商。在“071”案件中，警方发现，为逃避打击，100%的色情网站服务器存放在境外。但是，这些色站的经营者本身并不境外。是谁给他们提供境外服务器呢？这就是在国内提供境外域名注册和主机托管服务的服务商。“虽然提供这种服务本身不违法，但是按照法律，‘明知即为共犯’。我们都清楚，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不知情，但实际上为色情网站其提供服务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如何证明他们知情，从而把他们作为共犯处理却存在极大难度。” 李恩忠无奈地说。

　　其次，就是域名注册商。“071”案中的色站有个典型的特点，就是域名不断挑转。就是说，每隔一段时间，同一个网站就会更换不同域名，但“老用户”输入老域名后，网页又会直接挑转到新域名上。这给网上侦查取证制造了障碍。“因为我们过去侦察到有问题的域名，过几天再登陆，就变成别的网站了。” 李恩忠说。而能够这样做的前提是，犯罪嫌疑人提前申请大量域名，将其指向黄色网站。由于域名申请很容易，价格非常低廉，“丁香成人社区”的开办者杜园一共申请了300多个域名。他说：申请域名只需要交钱就行了！李恩忠说：“我们对域名申请和使用应加强监管。”

　　但是，域名不断变化，用户怎么可能通过记住域名来反复登陆这些色情网站呢？“靠搜索引擎。” 李恩忠一语道破。警方调查发现，浏览过色情网站，和参与过视频聊天的网民，98%是通过搜索引擎找到这些网站的。以丁香成人社区(www.177pp.com)为例，从2008年8月9日到2009年8月25日，访问这个色站的总人数近1050万，而百度就占到793.83万，其他搜索引擎100多万。令人瞠目的是，这个“丁香成人社区”在十月份以前一直排在百度搜索的关键词搜索的前五位！“搜索引擎排名方式有两种，一是按照点击量大小排名，二是按收费多少排名，我们认为，利益链中搜索引擎的作用也不可小觑！”李恩忠。

　　此外，为获取利润，很多第三方支付平台在明知他人建设淫秽色情等违法网站的情况下，仍为其提供服务。易宝支付的营销人员还在聊天中通风报信。李恩忠说：“目前，加强对第三方支付平台的监管十分必要。而国家对于第三方支付平台没有相关规定，给不法分子创造了地下流动资金的渠道，并且能够隐蔽自己的身份非法获利。”

　　他透露，即使在证据面前，不少“卖刀人”仍坚称“是我手下人干的，我本人不知情。”他希望，治理这些“卖刀人”，必须像对矿难事故一样，将责任追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