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孙晋良,生于1920年,是山东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幸存者。这个现今生活在济宁微山县的老人,在1937年南京沦陷之前,一腔热血赴南京参与对淞沪会战伤兵的救护工作。
孙晋良,生于1920年,是山东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这个现今生活在济宁微山县的老人,在1937年南京沦陷之前,一腔热血赴南京参与对淞沪会战伤兵的救护工作。南京沦陷后,两次险些倒在日本人的机枪下。(记者 刘畅 摄)
孙晋良:亲历南京大屠杀
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健在者已不到200人。孙晋良,生于1920年,是山东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幸存者。这个现今生活在济宁微山县的老人,在1937年南京沦陷之前,一腔热血赴南京参与对淞沪会战伤兵的救护工作。
南京沦陷后,两次险些倒在日本人的机枪下。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孙晋良又参加到美国传教士约翰·马吉等人组织的“万国红十字会”中工作。
约翰·马吉于南京大屠杀期间用16毫米摄像机拍摄了105分钟的纪录片,是留存至今的有关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的唯一动态画面,成为揭露日军暴行的铁证。
孙晋良正是在约翰·马吉的带领下,对南京保卫战的众多伤员实施了救护。之后,孙晋良报考黄埔军校本校16期1总队炮科,毕业后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军属炮兵营上尉连长,参加洛阳保卫战。“七七事变”爆发76周年之际,本报记者前往微山探访老兵,完整记录下这段珍贵的史料。
1928年,国民革命军北伐路过微山,北上讨伐奉系军阀张作霖。沿途宣传“打倒列强、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打倒贪官污吏、打倒劣绅土豪”。
当时有首歌是这么唱的:“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齐欢唱。”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歌,对我启发很大。
之后,村子里设了小学,我进入小学读书。4年后通过考试进入韩庄镇高等小学读书。1934年,我考入兖州“淄阳乡村师范”就读,每月有5元津贴。
1937年秋,“七七事变”后,日军进攻山东,日机对兖州狂轰滥炸。当时,我正在乡师读第四学年实习阶段,校舍里住的都是韩复榘的军队。
我一心想参军打仗,也报过名。当时有不少部队都来学校里招兵。宪兵学校来乡师招兵的时候,我的两名同学顺利通过。我也报了名,但是当时征兵要求最低身高一米六,而我才一米五,都没个大枪高,因而未能通过。这年11月底,我与爹娘不辞而别,与六七个同学一起偷偷从学校沿津浦线南下,于11月30日乘火车抵达南京浦口,而后转坐轮渡到达下关,找到在南京三十七陆军医院任医务主任的孔德刚,要求参加对“淞沪会战”中撤下来的伤兵的医疗救护工作我们上学时,国防教育就已经在学校里展开,并且非常严格。我们作为童子军,不但要学习打靶射击等军事训练,还要学习战地救护等知识。孔德刚是曲阜人,我在淄阳乡师时的生理卫生老师,比我们早到南京。他对我们的到来十分欢迎。
我们抵达南京不久,南京保卫战就开始了。南京城一共打了5天仗。
1937年12月9日夜、10日拂晓,日本人开始攻打南京南门:中华门和光华门。鬼子扛梯子爬城,爬进来守军就把他们打出去,爬进来就打出去。打了一夜,鬼子没能打进城。
我们医院在太平路北头,离南门不远,大约有二里路。天明起来,我们就去阵地上运送伤兵。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遍地是中国守军的尸体和伤兵。那个惨啊,我都不会形容了,到处都是嗷嗷的叫声,喊“我的妈啊”什么的。伤兵一听来了人,更嗷嗷地叫,意思说“赶紧把我抬走啊”。
情况紧急,我们根本来不及检查伤情。只要是活的,放在担架上就赶紧抬着跑,头顶上还有日本人的炮弹“嗖嗖”地飞。
我们本来是陆军医院,但当时实际上就当战地医院使,简单包扎完以后赶快就往后方别的医院运,陆军医院其实只做中转用,一线伤员要尽量往后方运。
9日、10日,这两天基本上都是这么度过的。
日本人打南门打不下来,又开始打西门的水西门。医院随即从太平路转移到西门附近的盘龙里,从11日到13日这几天都在盘龙里。
打仗的这几天,我就是抬伤兵、卸伤兵,三天没吃没喝。当时伤兵那个脏啊,你想想当兵的摸爬滚打,再加上炮弹炸弹炸,还流血,身上能干净的了吗?身上别管穿的是棉衣裳还是蒋介石的精锐部队穿的呢子衣裳,都没好啊。身上那个腥臭味,熏人熏得不得了。还嗷嗷叫,要水喝。医师说不能给水,给了出血出的更厉害。
后来,有了几辆救护车,就不用我们抬了。伤兵都是由救护车从阵地上拉回来,我们再从救护车上抬下来,包扎弄好以后再放到别的车上,拉到南京城外去。
南京只有北门挹江门一条路能出城,对着长江,有轮渡过江。
攻打水西门时,鬼子换了打法,不再硬爬改用重炮轰击城墙。只听着“噗通、噗通”炮弹的声音惊天动地,再好的城墙也经不起这么个炮弹轰。日本人把城墙轰垮以后,等到13日天一明就开始进城。坦克在前,步兵在后面跟着。没办法,整个南京城破了,日军长驱直入。
12月12日的时候,南京城其实就已经守不住了。兵败如山倒,一点都不假。当天夜里,南京城就乱了套了,跑的跑、逃的逃,行李物资扔的满大街都是,金银财宝都没人拾都逃命了还要那干啥?
散兵、百姓,都争着往南京西北角跑,上船过江逃命。
上了船的想赶紧开船逃走不让没上船的上,没上船的就拼命往上挤,互相打,互相残杀。很多大将领都挤不上船,更别说我们这些人了。很多当兵的为了逃命都抱着木板子跳了江。
天一亮,日本人的飞机还对着江里扫射。据说长江水都染红了,漂的到处是尸体。
我的一个老乡,是前寨的,黄埔十一期毕业的,叫张扬,他家离我们庄大概有七八里路。当时毕业以后分到部队里当排长,就是抱着木板子过的江。
他回老家以后听说我在南京,就说我必死无疑了:“那他白搭。他个子那么小,又没本事,必死无疑。”我们村里人也都相信我肯定死在南京了。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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