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亲历长征,我却与长征有着几段难以割舍的情缘。
1949年,年仅19岁的我从家乡湖南醴陵入伍,考入中南军政大学,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因为文化底子较好,我经常受指派给战友们讲课,而长征故事则是最受大家欢迎的内容之一。为了把课讲好,我搜集了许多关于长征的史料,经常挑灯夜读进行研究。那些烽火连天的征战岁月总在撞击着我的灵魂,让我热血澎湃,激发着我建功军营的热情和渴望。
离开学校后,我被分配到41军的一个基层连队。刚到部队,就赶上了一场战斗。我背着两枚迫击炮弹,和战友们连续6天6夜奔袭800里,成功地全歼敌人。这一路,我脚底板打了十几个水泡,几次被战友劝说留下休整。可一想起红军战士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天上有飞机轰炸这些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奋勇前进,就觉得我吃这点苦不算什么,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1953年,我作为党员培养对象,被选送到军里的整党训练班学习。我在教员的辅导下,开始系统地学习、了解长征精神。当那一幕幕激动人心的战斗场景从历史深处向我走来之时,我从心底感觉到,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百炼成钢的人民军队才能赢得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才能战无不胜、所向无敌,撑起中华民族不屈的脊梁。几个月的学习受益匪浅,让我树立起牢固的革命人生观。当我举起右拳向党旗宣誓时,我告诫自己,将来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信念!
在信阳步兵学校担任了三年教员后,我于1959年被抽调到北京参与筹建军事博物馆。让我激动万分的是,我恰恰被分在解说大队担任班长,而且是负责解说红军长征这一段历史。这下我可来劲了,每天的工作劲头都特别的高。刚开馆的一个晚上,周恩来总理、十大元帅以及众多的将军们一同来馆里参观。看着这些功勋卓著的前辈们,我解说起来还真有些紧张。幽默的陈赓大将拍着我的肩说:“解说班长的职务可不小啊!”引来大家一片笑声。前辈们的平易近人,让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全身心投入到讲解中。
在金沙江布景箱前,周恩来总理特地凑近身子,拉过我的手,指着布景箱上的几个位置,轻声告诉我,那就是毛主席当年的指挥位置。总理的一席话,吸引了众多老帅的注意,他们纷纷走上前来倾听、交谈。那一刻我心想:也许只有这些亲手书写了长征史诗的革命先辈们,才真正有资格解说长征。
数年的解说生涯,把我和长征紧紧融为了一体。机缘巧合的是,在长期担任长征解说工作中,作为解说班班长的我和副班长李长华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并于1961年结为夫妻。40多年来,我们夫妇同执手、共携老,走过了漫漫风雨人生路。现如今,我俩在夕阳红里享受着晚年的平静与安宁。不过,每当我们回忆起那段解说长征的难忘岁月,心情还是激动不已。老伴说,是长征让我们俩走到了一起。
多年来,我埋首于书法创作,而长征诗词则是我倾心创作的题材之一。我总在想,如史诗一般的长征把中华民族顽强不屈的灵魂展示给了全世界,而我则应该用书法作品把长征尽可能多地展示给世人。2005年,根据红军长征各个重要关口的历史史实,我和其他17位书画家联手创作了大型书画作品《长征万里图》,并通过神舟六号飞船搭载送入太空。当时,我和老伴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心中奔涌出万丈豪情,打心眼里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在新长征路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而骄傲和自豪。
如今,我已经年近八十,行动多有不便。每天,当我看到许多游人,特别是青少年们簇拥在军博红军长征的展板前,仔细地看,认真地记,专注地询问有关长征的史实时,我总是感到莫大的欣慰。我特别希望年轻人能多关注这一段并不久远的历史,成为长征精神新传人,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书写更多的传奇。(作者李铎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