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舒兰市是一座有着60多万人口的县级城市。最近,一场由市软环境办公室发起的以短信评议干部的活动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当地干部群众中掀起了热潮。一个是类似于“超女”评选的时尚活动,一个是严肃的干部评议活动,二者的结合引来了多方关注,也引发了诸多的热议和争论。
短信参与方式被引入到干部评议中
舒兰市委、市政府门前的广场是舒兰市的中心地带。在这个广场上,立着一个非常显眼的牌子,提请市民对全市干部的执法行为和作风进行监督,并公布了举报电话。
市纪检委书记宋杰告诉记者,多年来,舒兰市一直高度重视对干部的监督和评议工作。
“对干部进行合理有效的监督,必须充分地考虑民意、尊重民意。”舒兰市软环境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说:“我们想到了‘超女’模式,它可以广泛发动群众参与。因此我们考虑利用短信参与方式也可以在政府和群众之间搭建一个平台。”
经过反复的酝酿和设计,借鉴“超女”模式的短信评议干部的方案出炉了。在舒兰市软环境办公室,工作人员向记者展示了推行活动的文件通知。在这个文件里,公布了活动的具体要求和拟被评议的干部名单。
按照活动要求,从5月20日起,舒兰市所有移动电话用户都接到了市纪委要求评议干部的群发消息。而被评议的144名中层干部,分布在44个与经济发展、软环境建设相关的重点部门,涉及社会管理、执法监督、公用事业和窗口服务单位。市民参与投票的办法很简单,可通过短信平台查询到全部参评干部的资料,然后根据每个干部的排列序号,编辑短信选择“优秀”或“较差”进行发送。同时,还可以查询到参评人的票数及排名情况。此次短信评议的结果将占年底考评中民主评议结果的10%,列入测评分数。
短信平台开通两个多月以来,目前经初步统计共收到有效短信5万余条,估算参与市民达3万多人次,占全市拥有手机人口总数的10%左右。
舒兰市一家精品时装店的店主李先生参与了短信评议,他告诉记者,市地税局的一位干部总到店里“揩油”,在这次评议中,他给这个干部划了个“较差”。吉林市特种设备监督检验中心舒兰检验所所长徐兆东表示,让群众参与评议本身对干部来说就是一种压力,参加短信评议后,在工作中要比过去更加认真负责了,真怕一不小心影响自己的得票数。徐兆东还认为,这次评选对整个单位集体工作也是一个带动,因为群众如果对单位里的下属有意见,最后也会体现到自己身上来。
利用现代技术“海评”干部能否反映真实民意
发一条短信,就可以评议一个干部。利用现代化的技术操作手段,民意的获取变得如此的简单与宽泛。然而这样简单化和宽泛化的评议能否反映真实的民意,又能在多大程度上反映民意呢?
记者在舒兰市街头随机对部分人群进行了调查,发现很多群众对以短信评议干部的方式漠不关心。出租车司机小陈告诉记者说,这件事情听说过,也接到过请大家参与评议的短信,但这些干部自己几乎都不认识,与自己的生活也不相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参与热情。
舒兰市工商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干部告诉记者,自己也在这次被测评的行列,通过短信查过一次结果,发现只有不到10票。“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因为自己性格内向,认识的人少,加上平时在工作中也得罪了不少人。”
采访中,很多人士认为,短信评选干部属于没有特定范围的“海评”。在“海评”中,在当前人们民主政治参与意识不强的氛围中,人们总是选择与自己生活密切相关的人和事来发表意见。而被列入到短信平台中的干部其接触群众的空间和范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周围的亲戚朋友明显要比不认识的群众更有参与的动力和热情。因而,这样的民意是被打折了的,只能代表局部的民意。
此外,还有很多人认为,政治活动中的干部评议不同于娱乐活动中的短信评选,所反映民意的性质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吉林大学社会学教授田毅鹏认为,对在干部评议中采用短信参与的方式要审慎对待。短信评选在娱乐活动中有其生存的土壤,但在干部评议中可能会“水土不服”。娱乐活动中的短信评选本身也是一种娱乐性手段,但干部评议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采用短信投票方式评议干部,里面的不可知因素过多。既给一些人拉选票提供空间,也给一些人发泄情绪情供了渠道,还可能有一些人出于恶作剧的搞怪心理参与。诸多的水份掺杂在一起,使得出来的票数可能与干部的实际表现并不对称。
民意测评干部呼唤“田野精神”
舒兰市纪检委的上级机关吉林市纪检委常委陈景和认为,让短信这种时尚化方式参与到干部评议中来,可以说是对干部评议工作的一种新的尝试和探索。它的正反两方面经验对于今后干部评议、行风测评、干部选拔任用等都会有参考借鉴意义。
舒兰市纪检委书记宋杰表示,用短信评议这种方式确实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也有很多被评议干部表示疑义。但它对于扩大监督和评议范围的作用也是很明显的,因而不打算放弃这种方式。“目前短信评议虽然还停留在软环境中的干部评议工作,但以后如果探索成熟的话可以考虑向其他方面推广。”宋杰说。
近日,中组部下发了文件要求在干部评议中增加民意测验的成分。并鼓励各地结合实际在民意测验方式上认真加以探索。
东北师范大学法学博士赵凯表示,作为一种体现和反映民意的方式性探索,以短信评议干部的初衷无疑是好的,方向也是对的,但在实践操作中还需要进行科学化、规范化。现代化科技手段在干部评议中不是不能运用,而是如何运用?比如可以做好让群众广泛了解和参与被评议干部的前期基础工作,可以对参与评议的群众范围进行界定,可以在短信评议的内容设计上更丰富些,对评议结果的运用也要更客观科学一些等等。
而在采访中,还有一些人士指出,在探索创新评议干部新形式的同时,有一个最基本的东西不应该被忽略,那就是走入到基层去,真正深入到群众中去。
田毅鹏教授表示,现在应该呼唤干部评议中的“田野精神”,让干部深入到田间地头,深入到工厂车间,深入到街头巷尾,深入到这个干部经常接触的人群中,真正走到群众中去评议。这是干部评议中的根本,而短信评议、网络评议等方式都只能做为一种补充性和辅助性方式,不能舍本逐末,停留在现代技术手段的方便快捷上形成评议惰性。只有在坚持深入民间基础上尝试进行评议形式创新才会具有真正的意义,而不至于成为昙花一现的一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