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年前涉及上海、浙江及江西三省市的四起电击杀人抢劫案，一度震惊全国。嫌犯作案对象均为同住旅社一房间的工厂采购员，作案手法均为电击致人休克死亡，作案目的均为劫财，短短两个月内，作案四起致三人死亡，其中包括在江西上饶、九江分别作案一起。
三省市警方多年来始终未放弃对嫌犯的追捕。31年后的2012年4月，一枚指纹档案让嫌犯浮出水面。最终在沪赣两地警方的努力下，已经63岁的嫌犯艾红光在江西东乡县被抓获。涉及此案的江西四地警方，向新法制报记者独家详解了此案的侦破始末。
采购员出差上海被电死在旅馆
提到该案，鹰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二大队教导员徐晓印象深刻。前段时间，上海警方派员到江西，就是由他带人查找到了嫌犯艾红光的下落。
6月8日，徐晓告诉新法制报记者，这次抓捕行动还得从31年前发生在上海市中心城区一家旅馆内的命案谈起，即“静安1981·8·10杀人抢劫案件”。
据警方案件资料显示，1981年8月10日下午3时许，上海市静安区延平路建华旅社42号房间内发生一起杀人抢劫案件。
经上海警方调查，死者李某，男性，是山东省青岛市假肢橡胶配件厂的采购员，同年8月8日到上海出差并入住案发房间。通过进一步侦查，李某是被人以电击方式导致休克死亡，同时被劫走人民币200余元、永生牌812型花杆钢笔一支及瑞士产ROYCE牌17钻全钢防震男式机械手表一块。
当时42号房间居住的另一名房客，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旅馆服务员反映，这名客人自称叫“李义清”，30多岁，中等身材，北方口音，案发前一个星期就住进了旅社，但在案发前一天就没有再见到过他，没有结账突然离开。
警方调查显示，当时旅店登记的“李义清”的介绍信是伪造的，姓名也是假冒的。
最后，警方在案发现场室内屋顶的抽气式风道管上，找到7厘米长的电线，有很多种颜色接起来的，看上去不是很新，还连接着一个女性使用的头箍，头箍的两端有两个金属物体焊接在上面，可以通电。
警方因此认定，犯罪嫌疑人是用电线接通房间房顶的照明电源，然后作案，同时还在通风管道里提取到一把西瓜刀。显然，作案前凶手做了充分的准备。
另外，警方还在通风管道上提取到了四枚残缺的指纹(一枚拇指指纹、三枚食中环指纹)。由于通风口位于走廊靠近房顶的角落里，平时不会有人碰触到，只有犯罪嫌疑人在藏匿作案工具时可能会碰触到，警方推定指纹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
在江西作案2起致两人亡
因受当时技术条件限制，这些指纹当时并没给案件的侦破工作带来重大转机。
案件资料显示，就在上海案发半个月后的1981年8月26日，上海警方从公安部得到消息，邻近上海的浙江嘉善县魏塘镇魏塘旅馆17号房间再次发生电击杀人案件。不过由于被害人惊醒，犯罪嫌疑人仓皇逃离现场，作案未遂。
就在浙江案发半个月后，江西的上饶和九江又发生两起相似的电击杀人案件，加上之前上海的那起，共发生了4起电击杀人案，造成3人死亡。
1981年9月12日，上饶饭店303房间发生电击杀人案。被害人同样是一家企业的采购员，随身所带财物均被抢走。根据服务员对嫌犯的印象描述，特征再次和“李义清”相符，用的又是假冒的姓名。
上饶市公安局有关负责人告诉新法制报记者，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对此案的侦查，“当年第一批负责此案的3名民警都已退休，负责侦办此案的民警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拨，但每年统计未破命案，这起案件都会被梳理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没发现有效线索”。
提起当年的案件，九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王跃明也是印象非常深刻。1981年9月25日，在九江市工农兵旅社303房间，系列电击杀人案件中最后一起案件出现。
据王跃明介绍，案发的工农兵旅社，后来改名东方红旅社，地处九江市老火车站附近，现在早已不存在。当时的被害人四十来岁，是浙江一家企业到九江出差的采购员。“当时被劫财物不详，可以确定的是，一块珍贵的上海手表不见了。”
“当时死者身上有多处被烧灼的痕迹，包括背后、头颈，经鉴定死者是被电击而导致休克死亡的。”王跃明说，当时这起案子在九江的影响很大，办案民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作案手法。
同样，警方在现场也只提取到嫌犯在旅客住宿登记表上的字迹，以及服务员对嫌犯的印象回忆。因为九江警方先前已得到公安部的通报，对上海、浙江的类似案子有所了解，所以他们很快联系了上海警方。
嫌犯作案对象均为同住旅社一房间的工厂采购员，作案手法均为电击致人休克死亡，作案目的均为劫财。沪、浙、赣三省市四地警方，多次对此案进行沟通。
警方对四处案发旅馆的登记笔迹进行鉴定后，认定笔迹属于同一个人。经过询问惟一的幸存者，以及结合四处案发旅馆服务员的回忆，警方基本确认，这四起案件的嫌犯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系列凶案，引起公安部的高度重视，多次督办此案，沪、浙、赣三省市四地警方也多次在全国各地对符合“李义清”特征的嫌犯进行追捕，但始终没得到有效进展。
31年后指纹比对锁定嫌犯
王跃明说，九江警方对未破的命案，每年都要重新统计和梳理，现场有留下犯罪嫌疑人DNA和血迹的，还要不断和库里已存信息进行重复比对。“作案手段如此残忍，办案民警退休了好几拨了，案卷早已发黄，但嫌犯的下落却没有一点头绪，我们的压力也很大。”
一直到今年4月，因为一枚指纹档案，嫌犯浮出水面。
徐晓告诉新法制报记者，4月19日，鹰潭警方接到上海警方的协查电话，鹰潭有名叫艾红光的63岁男子，在31年前的沪浙赣系列电击杀人抢劫案中，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据上海警方当时介绍，2011年10月“清网行动”期间，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刑科所根据上海市局刑侦总队关于“梳理上报历年未破命案现场痕迹”的要求，将从31年前案发现场提取到的指纹上报至总队刑事科学技术管理中心。
今年4月18日，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刑技中心在全国联网的相关信息库中，发现一枚似曾相识的指纹。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刑技中心向静安分局刑科所反馈：该案现场指纹与警方指纹库中江西鹰潭籍男子艾红光认定同一。
艾红光的身份一经确认，上海警方立即派人赶赴江西鹰潭，寻找艾红光。
徐晓说，上海警方一行7人是在4月19日晚上抵达鹰潭的。两地警方连夜开会，对此案进一步沟通，并对寻找艾红光的工作进行了详细部署。经过近两天的暗中调查，鹰潭警方基本查清了艾红光的情况和去向，“可以确定他在铁路工地上干活，应该是在抚州东乡县境内”。上海警方获悉这一情况后，立即动身前往东乡。
被抓时正在东乡工地务工
6月10日，东乡县公安局邓家派出所负责人刘新华告诉新法制报记者，4月22日东乡县警方接到上海警方的协查请求后，立刻组织民警在县城周边进行摸排走访，很快摸清东乡县邓家乡境内的高速铁路工地上的施工队确实从鹰潭市请了一批农民工，其中一名男子就叫艾红光，但不能确定是不是上海警方要找的人。
经部署，4月22日上午10时左右，民警着便装进入山区的工地内，以相关名义将艾红光叫到工地外谈话。“刚离开工地没有多久，他就察觉不对劲，那时天气不热，我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额头在冒冷汗，手臂微微发颤”，刘新华说，穿过隧道后，警方亮明身份后让艾红光上车，他一声不吭就上了车。
指纹比对的过程也略有波折，但最终，上海方面传来消息，经重新比对，发现该人右手中指指纹与“静安1981·8·10杀人抢劫案件”现场提取到的汗液指纹认定同一，警方据此初步认定他就是31年前沪浙赣系列电击杀人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
于是，艾红光被连夜押回上海。
据艾红光到案后交代，以前在江西老家看到有人用这种方法电鱼，自己财迷心窍，就想到用这种方法作案，“那段时间，人已经丧失理智了”。
根据艾红光供述，他于1981年结识一批有盗抢、赌博等前科劣迹的社会闲散人员，受他们影响，他的思想意识发生扭曲，因经济拮据所以萌生抢劫歹念。经过一番思想挣扎，1981年8月，他决定使用在老家捕鱼时用过的电击方式抢劫旅馆同住人，于是从鹰潭坐火车前往经济比较发达的上海，使用虚假身份入住旅馆，伺机寻找作案目标。
经数日观察，其于案发当晚12时许，趁同居一室的被害人熟睡之际，用事先准备好的电线接通室内屋顶的日光灯灯头电源，对被害人的头、脸部等部位实施电击，致其死亡，并劫走被害人黑色公文包内的财物。逃回江西老家后，其以100余元的价格将抢劫所得的手表销赃折现，抢劫所得的钢笔则被遗失，赃款被挥霍殆尽。
10余天后，他又窜至浙江嘉善欲对另一名旅馆同住人实施电击抢劫，但因被害人遭电击惊醒而未遂。之后又陆续在江西上饶、九江作案并得手。
29年前抢花生米留指纹线索
31年前涉及沪浙赣的4起电击杀人抢劫案件，作案手段残忍，且是两个月内连续作案，犯罪嫌疑人艾红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徐晓告诉新法制报记者，今年63岁的艾红光，曾经在部队服役，当年作案时年仅32岁，身强力壮。1983年时正处于“严打”时期，他因抢劫了村民一袋花生米，被鹰潭市月湖区人民法院以抢劫罪判刑3年，也就是在那时，他的十指指纹被鹰潭警方存档备案，从而为上海警方后来的比对提供了有力帮助。
刑满出狱后的艾红光，开始在家务农。艾红光的家在鹰潭市月湖区白露镇。根据警方的调查显示，艾红光还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在外打工。
艾红光的家庭生活拮据。艾红光的妹妹、妹夫在最近一年内相继因癌症去世，艾红光的孙子又不幸罹患骨癌急需救治。因此，年过花甲的他还得去高铁工地上务工，从事基桩的混凝土浇筑工作。
面对上海警方的审讯时，艾红光在初步交代了上海和浙江两起案件的作案经过后，一度思想顾虑加重，忽而推翻之前的供述、忽而以“年代久远记忆不清”的借口对警方的审讯含糊其辞，表现出了“顾虑家小”、“时间长久想不起来”的思想负担和避罪心态。在警方多次努力，帮助他减轻思想负担后，他最终对该四起案件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文/记者廖世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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