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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贸易发展局的一位公务员如此描述梁振英:“他代表的是改变”。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局长陈家强说,对梁振英充满期待,因为他“有想法,有承担”。
当选以来,梁振英呈现出了不同的侧面。他不断下社区,与平民交谈听取意见,表示要做亲民特首。另一方面,有媒体认为他“不苟言笑,难以接近”。他曾经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说,“我们不需要迎合所有人”。
5月29日,梁振英在候任长官办公室接受记者采访。
梁振英的普通话熟练而标准。他对内地的话语体系非常熟悉,会使用“走基层”这样的语言。当提起内地和香港经济发展关系时,他说:十二五规划里有一句话,我背出来给大家听。
在开场白里,梁振英向记者描绘了他心目中的香港,从中环说到郊野公园,再提到他家的院子。甚至说到院子里一蹦十几米的树蛙。
他爱说“我举个例子吧”。
香港的养老问题,他讲的故事是自己的小学同学。梁振英1966年小学毕业,当了6年班长,毕业时超过一半的同学没有上中学,12岁就去做体力劳动。“他们和我同年,大半生体力劳动,收入低”。这些人都到了需要养老的年龄。
有关香港回归的细节,他讲的是港币。他做基本法咨询委员会时,下社区,有老人拉他的手,问他一句话:1997年7月1日一觉醒来,吃早点用港币还是人民币?
他讲的故事,像一个个人生片段,串起他的人生经历。
采访中,梁振英突然提及天气闷热。
他说,我虽然在香港出生长大,但作为一个北方人,我始终适应不了香港的气候。
记者问梁振英的家乡,他说到父亲做警察的经历,沉着的语调一下子兴奋起来。
他回忆,当时的总督府警察宿舍住的全部是山东人,一进去弥漫的是大蒜的味道。在家里,父母说威海话,孩子说广东话,"一国两制’,我们是一家两语”。
他不会说威海话,但有一句威海话学起来足以乱真。那是父亲常常责备他的“山东人不讲山东话,将来回家怎么办?”
从梁振英懂事开始,就知道父母、邻居、同学都想着往外走,“香港是一个临时的地方”。但70年代大家才把香港作为家,“不走了”。而这不走了,是香港人之间最可依靠的情感关系。于是,他常说“家是香港”。
梁振英出生在甲午年,1954年,是甲午战争后的60年。父亲出生在辛亥年,1911年,姐姐出生在1949年,“这三个年份也应该说给了我在长大的过程中,作为一个中国人,一定的历史定位”。
从家在北方的山东,到香港就是家。梁振英觉得,这两种情怀,都将会是他在未来执政中可以依赖的。
香港如何才能赢?
梁振英当选为香港第四任行政长官。从2012年7月1日,到2017年6月30日,香港特区政府进入梁振英时代。
在4月22日的竞选答谢大会上,梁振英说,他当选不算赢,只有香港能够好好发展,香港社会和香港经济能够继续发展,才算赢。
香港要想赢,需要面对自己的问题。正如梁振英所说,“香港的贫穷是一个重要问题”。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最新数据显示,按除税及福利转移后住户每月收入计算,2011年香港的基尼系数是0.475,已超过0.4这一国际公认的贫富差距警戒线。
梁振英说,香港的贫穷问题不只是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更是穷人基本生活及基本收入本身已经比较差。
一贯关注民生的梁振英如何去面对贫富差距的问题?他如何解决高房价和香港社会的养老问题?又如何去增加贫困人士的收入?如何给贫困人士更多上升空间?
梁振英:我关注贫穷问题
香港新特首谈施政纲领,主张助基层脱贫,禁止“双非”孕妇
“行之正道,稳中求变”
记者:你觉得是什么力量让你在这次选举当中胜出,施政纲领中哪一项打动了香港的民众?
梁振英:我不敢说是打动了香港市民的心,现在的选举制度是1200个选举委员投票选出行政长官当选人之后,由中央任命。虽然香港一般市民没有投票权,但行政长官必须得到香港市民的支持和认同,所以我在任命期间用香港话来说,是“下去”,用内地的话说是“走基层”,讲解我的政纲,主要还是听各方面的情况,强调民间智慧,这一行为得到市民的认同。
同时在政纲我提出八个字“行之正道,稳中求变”,香港社会过去一段时间累计的问题不少,出现了停滞不前的局面,市民求变的呼声比较高。我提出这个“变”不是大变、突变而是稳中求变,我知道内地也有这个说法,概念也差不多,但是我的重点还是放在变。
记者:你提到“行之正道”,具体含义是什么?
梁振英:“正道”是每一个政府,每一个从政者必须严格遵守的理念。“正道”体现我的核心价理念:包括对人民负责、廉洁奉公;我们要向人民开诚布公,我要求我的团队,更要求我个人在施政过程中贴近民意,了解民情,这些都是正道。
“贫富悬殊,是个大问题”
记者:你的整个施政纲领非常强调改善民生,您怎么看待香港民生目前的状况?
梁振英:民生问题对政府来说是重大问题,香港的民生问题,一个是住房问题,香港房价比较高,租金比较高,过去八年房子落成量一直下滑,造成比较突出的供需矛盾。一方面我们要维持楼价的稳定,另一方面要该适当增加土地供应量,调节房地产市场。
第二个方面医疗和老龄化的问题,这两方面都是民生问题中比较突出的。
记者:你反复强调一点,希望改变香港社会中贫富悬殊的现状,你上任后,怎样改变这个状况?
梁振英:社会上贫富差距过去几年较大。我关注不是差距问题,而是贫穷问题。富裕的问题我觉得并不是我工作的方向越来越多香港人变成富人,是我们值得恭喜的事情。
现在香港有相当一部分居民收入偏低,这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几年前我就主张在其他政策都失效的情况下,立法制定最低工资。这一政策去年劳动节那天开始实施,效果相当不错。
记者:我们注意到在解决贫穷问题上,你提出要为基层人士特别是年轻人提供向上流动的空间,这是否和你的个人经历有关?
梁振英:跟我的经历有一定关系。我们那一代,50年代在香港出生,离开学校正碰上香港经济发展旺盛期。那个年头,要是好好干,年底老板如果不加薪20%、30%,你就要跳槽。
我过去工作的公司,给予自己公司的人以机会,代职培训。我能把握好这个机遇,慢慢地也提拔到上面去了。我个人经历说明,给年轻人培训的机会,表现自己的机会,他把握住,最后就可以成才。
“家是香港”
记者:您一直参与了香港回归的进程,到现在香港回归即将15周年,你心里怎么理解回归?
梁振英:回归有两重意义,一个是法理上的回归,1997年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成立特别行政区,通过基本法落实一个国家两种制度。
另一方面香港由外国政府管制了一百多年,我们应该在人心的回归方面做好工作,这个工作是一个长时间的工作,包括国民教育,也包括国家的历史各方面教育。
香港社会中有一些现象值得注意。比如说你在路上碰见一个朋友,拎着大包小包出门,你问他到哪里去,他说我去中国。这个人就搞不清香港和中国的关系。毕竟香港在管制上脱离了国家很长一段时间。
记者:你个人有没有深切地感受到香港回归变化的细节?
梁:我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到内地去讲课时是23岁。那时候香港每天过关到深圳去的,大概是40个人左右,现在一天20万人。
记者:在人心回归方面,你特别爱说一句话叫“家是香港”,为什么?
梁振英:我提出说家是香港,意思是香港几百万人是一家,我们在这个城市生活,有共同的未来。我们应该有更深厚的感情,不仅是一个共同的空间关系。
我们经历了父母那一代想着回内地,也经历了80年代香港人的移民潮。现在香港回归了,这十几年我们慢慢发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的条件可以让香港人更团结。
“我请大家宣传”
记者:“双非”(父母均不是香港人)孕妇颇受内地和香港的关注,对“双非”孕妇你提出2013年4月后零配额,是出于什么考虑?
梁振英:这是很多内地朋友关心的一个问题,请大家给我宣传一下。首先,从2007年到现在,香港平均每年有三万“双非”婴儿出生;香港居民的孩子平均每年出生四万,前者的比例是非常大的,给香港的医疗系统造成沉重的压力。不少香港孕妇预约产房非常困难,香港社会很有意见。
第二,这些“双非”宝宝出生了,根据法律成为香港永久居民。我们的统计处做调查,有一半内地的宝宝以后可能回香港上幼儿园、小学等等。我们一算,发现香港每一所幼儿园都必须增容30%,才可以满足这个需要,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记者:你认为“双非”婴儿会给香港社会带来难以承担的负担?
梁振英:是的。我在政纲里面这样承诺,我说在没有全面了解“双非”孕妇来香港生孩子对香港各种社会服务造成的影响之前,2013年的配额是零。我当选后就做了这么一个声明,香港的医院也很配合,停收2013年从内地来的孕妇。
我请大家帮忙宣传一下,有一些中介机构在内地对这个政策、对香港的情况做不实的宣传,我们也走了一些法律途径去起诉这些中介。
记者:以后的相关政策趋势会是什么样子?
梁振英:现在这个政策就这样定了,同时我们也正在考虑法律上的做法,使得我们能够落实基本法中,关于香港永久居民身份的立法的原意。当年我是基本法咨询委员会的秘书长,我认为内地居民来香港生的孩子变成香港永久居民,这个不是当年立法的原意。往后,法律方面我们也要采取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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