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旭承包修建的蔬菜大棚。资料图片
农民工们整理的工程项目款明细表。白之羽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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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人民日报接到举报，内蒙古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春茗新农业经济产业化园区修建蔬菜大棚，去年11月27日项目就已停工，近千名农民工却迟迟拿不到工资款。他们多次找到工程承建方和开发商，对方的答复是拿不出钱。
据当地媒体报道，该园区是“菜篮子”民生工程。一项旨在惠民的工程，为什么拖欠了农民工的血汗钱？
修建蔬菜大棚4个月，近千农民工被欠薪
1月10日，在北京一家地下室小旅馆，记者见到了被欠薪的王东旭等9名农民工。
小小一个房间，放了3张床，一个床位一天30元。9个汉子趴在床沿上签名、按着计算器算工资款。不时有手机响起，都是工人催要工钱的。
“哥们儿不好意思打，就让媳妇儿打。”正在按计算器的杨立峰无奈地笑笑。
王东旭斜坐在床上，露出半截绿色的粗毛线裤。有暖气也得穿着，他说，腿冻坏了。去年内蒙古特别冷，12月初，零下20摄氏度的严寒里，他带着工人住在工棚，看守租来的施工机械。租赁费至今没钱交。
王东旭说，这次来了9个人，有包工头，有领工，也有工人，海拉尔还有一部分人。去年8月到11月底，有20多个工程队先后从海南中航鑫建筑公司呼伦贝尔项目部承包修建蔬菜大棚，粗略统计干活的农民工有近千人。按照之前的工程承包合同，他承包了200座冷棚，50座暖棚，可开工后由于场地一直不能落实，最后他的工程队实际只盖了14座冷棚，6座暖棚。工程量缩水，误工损失很大。
11月中旬，工程停工了，承建方中航鑫公司却迟迟不拨付工程款，推说开发商春茗新农业产业化股份有限公司不给钱，他们也没办法。
究竟差多少钱？记者在王东旭他们填写的“工程项目款明细表”中看到，这次来的工程队欠款合计金额为1644.18万元，每个人都签了字，按了手印。据王东旭说，这些钱里包括1348.08万元工人工资款、之前交给中航鑫的保证金以及机械费。
记者多次拨通王东旭提供的中航鑫公司负责人姜昌根和春茗公司负责人何长春的电话，无人接听。记者又拨通了海拉尔区劳动稽查大队一位杨姓队长电话，他说，正在统计欠款的具体数额，据他们统计，拖欠农民工工资是470万元。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王东旭说，主要是在误工费上。他们认为，误工是由于中航鑫没有按照合同约定及时分配场地造成的，公司方应该承担误工费。
两次还款协议落空，政府部门查封工程发包方财产
拿不到工钱，王东旭他们踏上了漫长的讨薪路。从去年11月开始，他们多次到区政府、劳动部门、信访部门反映情况。
11月21日，在政府多部门协调之下，中航鑫公司和春茗公司签订了还款协议，答应先支付200万，安排工人回家，其余款项12月15日之前全部结清。然而，直到12月24日，两家公司还是没有主动联系工程队。
12月25日，拿不到工钱的农民工们第一次进京上访。海拉尔信访工作人员特意来北京把他们劝了回去，说是已经达成协议，1月7日前结清欠款。可等到1月7日，对方还是没有答复。1月8日，农民工们商量之后，第二次进京上访。
1月11日下午两点半，王东旭和他的工友们终于在国家信访局递交了材料。工作人员说，春节前农民工欠薪案是重点，会马上交给当地处理。按照有关规定，由当地信访部门在60天之内给予答复。
走出信访局大门，王东旭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工作人员热情的态度让他感到“很温暖”，可60天还是让他揪心。“等不起啊，年底前要不回钱，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本报记者找到了留在当地继续追讨欠薪的另一拨农民工代表。
1月14日，记者跟随他们来到海拉尔区政府，一位姓于的区长助理接待了他们，但让他们去找信访和劳动监察部门。随后，他们又辗转来到海拉尔区信访和劳动监察部门，两家单位终于答复说，第二天商定具体解决方案。
1月15日，海拉尔区政府会同信访、劳动监察、公安、法院等部门，召集讨薪人员代表，向他们提出初步解决方案：已经查封了发包方春茗公司负责人何长春的部分个人财产以及各施工队建设的温室大棚，下一步可将资产出售，支付施工队的工程款和工资。
满怀希望的农民工代表们听到这个方案，心里凉了一大截。农民工代表张秋艳说，“政府是有了一个处理态度，可也许会等很长时间。眼看就要过春节了，工人都等着拿钱回家过年，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花销，实在是等不起。”
未交工资保障金就开工，“菜篮子”项目涉嫌违规
“我们看到电视新闻，市政府领导去春茗新农业经济产业化园区视察蔬菜大棚，政府领导都去了，怎么还能欠农民工的钱呢？”在讨薪无果的农民工看来，“菜篮子”项目肯定有政府支持，工钱应该有保障才对。
这个项目与海拉尔区政府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海拉尔区劳动稽查队工作人员说，当初这个项目是农牧局牵头做的。而那位于姓区长助理在电话里告诉记者，春茗农业科技园是企业的项目，政府在里面没有投资。
疑团还不止于此。农民工说，他们曾经找到劳动部门，要求用企业交的工资保障金来发放工资。而劳动部门的答复是，这个项目开工之前，没有向住建部门缴纳工资保障金。
海拉尔区劳动稽查队杨姓队长证实了这一点，“工人上访了，我们才知道有这么个大棚的项目，没有交工资保障金，没有签劳动合同，有违法违规的地方。”
“没有工资保障金，怎么开的工？”王东旭说，他以前也遇到过拖欠工资的情况，找到劳动部门，直接用工资保障金发了就了事。
北京义联劳动法援助与研究中心主任黄乐平说，在没有收到工资保障金的情况下允许开工，政府就是没有尽到监管职能，有关部门存在渎职和违法行为。
1月16日，王东旭打电话给记者说，他们还住在小旅馆里，暂时不打算回去了。“我就想不明白，新闻里说的那么好，怎么到了我们这儿，还是这么难。”
临近岁末，农民工讨薪成为社会焦点，国家各部门举措密集。1月11日，人社部、发改委等12部门刚刚召开会议，严防欠薪反弹。然而，春节将至，海拉尔近千农民工的讨薪之路依然看不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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