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微博爆料:上海浦东新区副区长陆鸣竟然住2600平方米别墅!消息一出,网上掀起“巨浪”。然而,相关部门却始终保持低调,并未公开该住宅详情及土地审批手续。
经查,2600平方米并非别墅面积,而是200多平米的宅基地和4亩承包地的总和。村委承认,这处住宅确存建房面积超标等违规问题,并直言:这种现象在农村常见,村里不敢强拆。
面对重大突发事件时,一些官员习惯于运用“捂”“瞒”的应对策略,信息不公开使得不了解实情的民众更加愤怒,也招来更多猜疑。这往往导致政府工作陷入被动。正如专家所言,“对老百姓都不信任,又如何奢求让老百姓信任你呢?”
纠风办简单解释
惹来众说纷纭
2月17日,中央电视台记者到阜康村实地采访。2月17日凌晨1时左右,上海市纠风办在其官方微博上发信息称:“经有关部门实地初步核实,其家庭在自家宅基地上所建的房屋,主楼建筑面积为246.88平方米,辅助平房建筑面积为63.04平方米;目前,建在该房屋及承包地外围的围栏墙已经拆除。其他有关情况仍在继续核实中。”
但是,这几句简单的解释,却引来了更多猜测和责骂。网友“风之子”认为,上海市纠风办发布的数据信息与之前爆料的数字有太大出入,而且没有介绍更多内容,很难令人信服!
网友们纷纷发问:“这座房屋的所有人到底是谁?”“陆鸣怎么会有农村宅基地?”“宅基地相关手续是如何审批的?”
这样的结果让纠风办出乎意料。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原本只是想澄清一下房屋面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2月19日,记者赶到阜康村。在该村一条南北主干道两侧,一幢幢小别墅连排而立,其中村南头靠路边的一栋就是被爆料的“豪宅”。
这栋三层主楼外观以红色砖墙为主,大扇玻璃门窗装修考究,主楼门处修饰着木梯、扶手和古典风格的装饰灯。主楼一侧是一套辅房,院落四周种植了各类花草树木,只有被柏油地面包围的中间一小块土地种了一些青菜。
“以前,这个院落四周都是栅栏院墙,还修有大门,但自从有记者来采访,栅栏院墙和大门都被拆了。”村民王稼申说。
其实,在“豪宅”曝光之前,王稼申并不知道自己村里还住着一位上海市的正厅级干部。他说:“我们村基本上家家都盖着二层小楼,不过是有的装修好,有的装修差,之前光知道村头上这家房子盖得挺漂亮,还以为是哪个做生意的发了财。”
根据村民现场目测,这栋房屋加上院落、辅助平房等总共占地四亩左右。院落中有一棵碗口粗细的黄杨树,略懂树苗行情的村民称这棵树价值数万元。
“这家人前几天还在,但现在都躲出去了,家里没人。”王稼申说,这栋房屋确实是陆鸣家的,陆鸣的父亲以前在供销社工作,而2005年盖这栋房屋之前,这片土地还都是耕地。
宅基地确有批文
但存在违规建设
2月20日,在阜康村村委办公室里,一位郁姓工作人员称曾阅读过陆家住宅用地批文,他对记者说:“从批文上看,陆鸣家的房屋用地在审批当时并没有问题。”
当天,陆鸣的叔叔和妹妹也回到了位于村南头的住宅中。但是,他们始终不愿意面对记者。在此之前,陆鸣的妹妹陆美曾经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老家就在这往北50米,本来就是3户人家。这个房子要漏了、破了,1978年的时候造的,房子实在不像样,然后就想翻建。3户人家批复是60(平方米)、60(平方米)、36(平方米),加起来是156平方米(占地面积)。”
然而,郁姓工作人员所称批文的内容,却与陆美所说不一样,他说:“陆家这栋房屋的宅基地是陆鸣的爷爷与母亲两个人的名,两人都是农村户口。”
根据崇明县规土局的初步调查了解,该局局长在接受采访时对记者说:“(陆鸣老家)宅基地(占地面积)在120平方米以内。”
但是,村民赵益鑫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说,“陆宅”是2005年开建,2008年左右建成。然而,陆鸣的爷爷在2001年就去世了。如果老宅不拆,老人子女可继续使用,但如果老宅拆迁,宅基地就该被收回,只剩下陆鸣母亲的宅基地。
根据2011年11月下发的《国土资源部、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财政部、农业部关于农村集体土地确权登记发证的若干意见》中的第六条规定:“已拥有一处宅基地的本农民集体成员、非本农民集体成员的农村或城镇居民,因继承房屋占用农村宅基地的,可按规定登记发证,在《集体土地使用证》记事栏应注记该权利人为本农民集体原成员住宅的合法继承人”。
但是,崇明县规划与土管局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房屋不能翻新和改建,只可以修。一旦房屋消失,就失去了宅基地的使用权。
自2007年7月1日起施行的《上海市农村村民住房建设管理办法》中,第27条规定:4人户或者4人以下户的宅基地总面积控制在150平方米至180平方米以内。其中,建筑占地面积控制在80平方米至90平方米以内。同时,村民户申请个人建房用地的人数,按照该户在本村或者村民小组内的常住户口进行计算。
按照村委工作人员的说法,只有陆鸣母亲可申请个人建房,而实际上宅基地面积已超出了该《办法》的规定。
那么,为何陆家的院落却达到了四亩地左右?郁姓工作人员解释说,陆鸣的爷爷在上世纪90年代末承包了3.4亩承包地,承包期为30年,不过老人在2001年就去世了。所以,还在承包期内的土地就由陆鸣的子女继续使用。
如陆美所说,陆家的老宅年久失修,陆家就向村里申请置换新的宅基地。郁姓工作人员说,村里新的宅基地规划点就只有村南头那块地,而那块土地之前是别人的承包地,陆家就得用自己的承包地跟别人置换,最后将承包地与宅基地置换到了一起。
不过,该工作人员也承认:承包地的性质就是耕地,不能用作其他用途。他直言说:“这种现象在农村很常见,很多人称围栅栏是为了防贼,村里也不敢拆,担心引起矛盾。”
政府“缄口不言”
是在损耗公信力
纵观“豪宅”事件前后,当地有关部门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应。
根据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政府官网资料,1958年出生的陆鸣历任上海市崇明县副县长、县政法委副书记,南汇区委常委、副区长、区政府党组成员,浦东新区区委委员、副区长等职务。
“因为涉及政府官员,所以‘豪宅’一事就更受公众关注,也因为涉及官员,很多部门第一反应都是‘捂’。”在采访中,阜康村村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
网友“逗号”说:“官员豪宅到底多少平方米,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但问题的根本显然不在此。相对于面积,豪宅属性、合法性、合规性等因素更为重要。同时,更是对官员执政清正廉洁与否,权力行使正当与否,社会规则和公平是否被破坏的疑虑和追问。”
如今已经进入网络时代,网络的触角已伸入官员生活的方方面面,很多关于官员的热点事件都是网民通过网络爆料引发。从2012年底以来,网民通过对个人住房信息的自由查询和公开,接连揪出了“房叔”、“房姐”、“房妹”等案子。然而,在这些事件中,人们注意到,每当有官员涉案,当地政府部门总以遮遮掩掩的姿态示人,这让公众更加不信任官员。
人民网舆情监测室的监测显示,目前社会公信力下降导致的信任危机,以政府最为严重。不相信政府,已构成了当前社会上一堵亟待翻越的“信任墙”。
“从政府层面看,公信力损耗尤为明显。”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主任舆情分析师庞胡瑞认为,当前一些政府部门试图封锁新闻和舆论,常常会进一步激怒公众,直接导致公众对政府发布的信息不信任,让政府为澄清流言、稳定人心付出了很大代价。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研究中心主任薄贵利也认为,在面对重大突发事件时,一些官员仍难以摆脱陈旧的思维模式,习惯于“捂”“瞒”的应对策略,不少地方该公开的信息不公开,这常常使得谣言四起,导致政府工作陷入被动。“对老百姓都不信任,又如何奢求让老百姓信任你呢?”
民众对公共事务的参与度、知情权有了越来越高的要求。“但是,目前政府和百姓之间没有建立完善的沟通机制。”薄贵利说,一些人无奈将获得事实真相、表达自身诉求的希望寄托于网络,质疑政府行为的真实性和公平性,这就直接导致公众对政府信任度的大幅下降。
庞胡瑞认为:“无论是经验还是教训都表明,面对信任危机,主动应对比逃避拖延更理性,用心疏导比一味堵塞更管用,未雨绸缪比应急救火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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