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左)上班首日接签第一单。京华时报记者张淑玲摄
转行检察官为办无犯罪证明发愁
须出具自14周岁以来的无犯罪记录感慨办证难
广州市检察院检察官杨斌，曾当庭为溺婴妈妈周模英求情轻判，引发公众关注。周模英出狱后登门跪谢，致使杨斌成为“明星检察官”。近日，从检23年已经45岁的杨斌因辞职再次成为公众热议焦点。
辞职后的杨斌生活如何？她能否顺利入职开始新工作？记者通过采访了解到，杨斌在“再就业”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办证难。一张“无刑事处罚证明”让她几近抓狂，杨斌打趣地说：“曾经是检察官的我，想要证明自己没犯过罪，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辞职
收到20余家知名律所邀请
做了23年检察官的杨斌日子过得并不充裕。杨斌的爱人是一名普通的职员，而杨斌的公务员收入一度成为家里的经济支柱。“我们都40多岁了，有自己的房子和车，辞职后短期内还不影响生活，但时间长了，就必须出来上班挣钱了。”杨斌称。
目前，为方便已上初二的儿子上学，杨斌和爱人在儿子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小两居，一共53平方米，一个月的房租4000元。让杨斌高兴的是，这套位于一层的房子自带一个小院，这让喜爱摆弄花草的她有了施展拳脚的天地。记者看到，在院角处，杨斌养了铜钱草、绿萝、兰草等10余盆绿植。
对于新工作，杨斌称，她已收到20余家律所邀请，“都是很有名的律所”。最终，杨斌选择了由朱永平律师做主任的广州市大同律所。
“我选择大同律所，是因为信任朱永平主任。”杨斌称，因为自己在辞职时便征求过朱永平的意见，“他建议辞职，且越早越好。我当时辞职是有底气的。”杨斌笑着说。
谈及入职大同律所的待遇，杨斌笑称她没和朱永平谈这些问题，“我出来也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在律师这个行业，我还是个新人，要学的东西太多。”杨斌表示，自己以前在检察院工作，就是单一的刑事案件，况且离开一线也4年了，“我需要一个学习适应的过程。我就是来学习来干活的，我跟朱永平律师说，如果活儿干不好还享受好待遇，我会有压力。”
□入职
“新入职我就是一名小学生”
至于大同律所为何向杨斌抛出橄榄枝，朱永平律师称，一名好律师，需要具备3个品质：认真、诚实、善良，而杨斌有这方面的优势。
在朱永平眼中，杨斌做事认真，“认真加诚实，这是律师职业里非常需要的，诚实会赢得客户的信赖。在律师行里，有的律师匪气很重，而善良的品格尤其可贵。”
提及杨斌的具体情况，朱永平认为是不是科班、是不是有经验、年龄多大，这些都不重要，“杨斌现在做实习律师，我给她配了两名律师做助理，她可先跟着我们接案子，一年后便可拿到律师牌照，经过两三年的磨炼，她很快就能上手。”
朱永平透露，杨斌在辞职前他们便打过交道，还就一些案子进行过案例分析探讨。而关于工作经验，杨斌称，“新入职律师行业，我就是一名小学生。”
关于杨斌的工资待遇，朱永平称，此次杨斌是以大同律所副主任的职位入职，“和其他律师一样不带工资，其今后的主要收入靠提成。拿法律顾问来说，一般一个企业一年费用是五六万元，律师提成70%多。杨斌社会知名度高，她头二年是实习律师。如果有持续的案源，收入高于工资制，所以提成是律师事务所普遍的薪酬制度。”
□办证
发朋友圈感慨困难无处不在
杨斌告诉记者，在广州市律师协会关于实习律师需要开具的15个材料项目中，有一条“无刑事处罚证明”，这份证明被特别交代要开具自14周岁以来的无犯罪记录。
4月9日下午，杨斌来到派出所办理“无刑事处罚证明”。但这个要求遭到了黄花岗派出所一名女警的拒绝，“你户口什么时候签来的，我从什么时候开。”女警称，开无犯罪记录证明，是需采用固定格式，“你要开14周岁以来的证明，只能找你当时的户籍地派出所。”
这个要求让杨斌抓狂，“从14周岁开始至今，我的户籍从湖南湘潭转了5次。”杨斌说，14岁到18岁，她的户口在老家湘潭；18岁到22岁，户口迁到重庆大学；22岁到34岁户口转到广州市花都区。后来一年，户口还落在广州市检察院的集体户口上。35岁至今，她的户口才迁到目前的黄花岗派出所。
“我得跑多少个地方才能把证明办全？”让杨斌发愁的是，要想证明自己14岁至18岁没有犯罪行为，还需回老家湖南湘潭。她打电话向辞职后做律师的同事询问，对方回应称也是跑了多个地方才办下了这个证明。有的律师朋友还给她支招——耗不起时间，干脆花钱找关系。
“我了解到公安有内网，你上网一查，我有没有犯罪记录，一目了然。再说，我是从检察院辞职的，政审要比这个律师严格，如果犯罪我都做不成检察官了啊。”杨斌向女警建议，能否走这条捷径，给自己开证明。“不可能，我们查不到，你要有意见，可以向公安局反映，我们只能这样开。”女警称。
杨斌认为，“办证难”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一是公安人员内网一查便可获知，二是律协可每年同意批量将律师名单统一交给公安查询，也可以以本人声明或宣誓无犯罪记录来定。”杨斌认为，办证难的背后，其实是相关部门人为设置的障碍。
4月10日凌晨，杨斌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这么写着“办了一天的证，感慨体制无处不在”。
□接案
首日上班便有客户慕名而来
4月10日9时50分，精心化过妆的杨斌手提着沉甸甸的资料袋，走进了位于广州国际大厦19层的大同律所。
在为数不多的独立办公室中，律所为杨斌安排的独立办公室宽敞而明亮。“这就是我的新办公室”，杨斌笑着将其带来的材料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坐下，一王姓女子便如约赶来，此次，她想请杨斌帮其调解和儿子之间的矛盾。
据了解，在4月8日下午，72岁的王女士便在杨斌家中就其母子遇到的问题进行了3个多小时的交流。
“7年了，我儿子没叫过爸爸妈妈，我找过媒体、律师、法院、儿子单位领导，实在走投无路，看到你的事迹，知道辞了检察官的工作，就来律所找你了。”王女士称。
“你儿子的事，让我想起了我的二哥，”杨斌说，其二哥名牌医学院毕业后做了一名医生，其也是因小事和家人发生冲突并拒绝联系。3年后，家人接到医院通知，才知二哥已因患肺炎，最终不治离世，“王姐，我给你个建议：首先，你自己要先放下，但不是放弃。”杨斌以家人失去二哥的不幸来开导王女士，“我二哥的去世成了父母永远的痛，我们都后悔不该放弃他。我会尽力去和你儿子沟通，只是不知你儿子能否听我说话。要不，你先把材料给我，我想办法和你儿子接触，他若接受和我谈，我们再签合同说收费的事？”杨斌说。
“我看了她写的悼念二哥的文章，和我儿子的事很像，”王女士称，她信任杨斌一定会为自己的案子尽力。离开律所前，王女士执意先交一部分调解费，“你现在没工作了，搭车、吃饭都需要钱。我信任你，不收钱我过意不去。”
此时，杨斌只得打电话向朱永平求助。最终，王女士向律所预交了5000元调解费。
就在10日下午，杨斌还与一家台资企业签了合同，“他们聘用我们做其法律顾问”。
针对入职第一天杨斌就签了两单，朱永平称，第一个案子属于家庭矛盾，非常难做，但杨斌给人的印象就是认真、善良，所以人家会慕名而来。“第二单是一家贸易公司，其业务包括法律咨询、合同签订等，业务量很大。这家企业事先也知道杨斌的事。她入职第一天就有客户来找，是个好开端。”朱永平说。
□背景链接
救助女囚犯成明星检察官
据媒体报道，杨斌大学毕业那年，没有选择服从分配回湖南的一家国企上班，而是独自来到广东谋生，后因缘巧合，辗转进入花县检察院(现广州市花都区检察院)成了一名文员，逐渐成为一名检察官。
“22岁时孤身南下求职，34岁时毅然参加遴选。”杨斌在花都区检察院办案多年后，被遴选至广州市检察院工作，成为一名公诉人。2005年，杨斌出庭支持公诉一起母亲溺婴案，因当庭在公诉词中为溺婴妈妈周模英向法官求情，经媒体报道引发热议。
对检察官在担任指控犯罪角色的同时，能否为被告人求情引发的争议，给杨斌带来了不少困扰。杨斌经历了一段“沉闷的时期”，但她对周模英不幸的关注并未止步于法庭，在周模英服刑的数年间，杨斌多次前往周的老家江西探望，帮助解决了周的其他子女上学、生活等一系列困难，并通过写信开导周模英重拾生活的信心。
2010年底周模英刑满出狱后，登门跪谢这位一手将她送进监狱、又尽力挽救她的女检察官。媒体详尽报道了“女检察官救助女囚犯”的故事，引起全国性反响。杨斌从此进入公众视野，被外界评价为明星检察官。
2014年3月16日，杨斌在朋友圈发表感言，透露已经向单位递交了辞职报告。3月20日上午，广州市十四届人大常委会第38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免去杨斌广州市检察院检察官职务。
京华时报记者张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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