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家统计局在上海的调查显示,部分应届毕业生毕业后既不打算马上就业也不打算继续深造,而是打算在家休息或者外出游学一段时间。对此,有55.6%的受访家长表示,若理由充分会给予支持。
2015年,全国高校毕业生人数达到749万,比去年增加22万人,大学生就业面临新的挑战。而越来越多的“90后”毕业生并不着急找工作,而是有着更为多元的打算:支教、游学、环游世界……“慢就业”,到底是回避就业压力的搪塞,还是在突破旧观念束缚,倡导一种新的就业观?
“未拥有的都在路上”
山西女孩何晋灵刚满25岁,去年毕业。一年时间里,她形容自己的状态是依旧“在路上”,“没上过班,没有积蓄”。她说。
这一年,何晋灵几乎都在旅行。“新鲜感”,何晋灵这样总结旅行最大的乐趣,“新鲜的人,新鲜的空气和语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我。”
同学毕业后大多数都选择了当老师,但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求职季,身边的同学都在忙着投简历、参加面试,但她甚至连简历都没有制作。“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做好工作的准备”,何晋灵说,“我目前为止唯一应聘的一个职位,是一份图书库房管理员的工作。”
将行李打包寄回家后,何晋灵觉得终于自由了。毕业后的第二天,她一个人背着包去了天津。“那天许巍在天津有演唱会,看一场他的演唱会是我大学生活一直以来的愿望。”她说。
“虽然觉得整天无所事事地玩是一件让人特别心慌的事情,但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却很迷茫。”和很多“90后”同龄人一样,何晋灵不太能接受一成不变、朝九晚五的生活。想到最后,她干脆再次“出走”,给自己一年时间,去寻找。
现在何晋灵一个人在上海打理一间100平方米的家庭旅馆。17个床位,50元一天。有了这笔经济来源,每个月能保证这个对数字不敏感的年轻老板“出走”一次。“够用就好”,她说。
家里人对何晋灵给予了极大的自由。家里五姐妹,何晋灵排行老三。父母对几个孩子最多的期许,是“开心就好,身体要紧”。
“有人说我们逃避,但逃避是一条不属于我的路。”面对质疑,何晋灵不以为然,“我选择的路是很开心的。我可能没有办法清晰地操控自己的人生,以及拥有清晰的目标。但慢一些,你还未拥有的那些都在来的路上。”
“别像个盲目的机器”
王斯宇,今年毕业于北京某高校。毕业后在家“调整”,她给自己报了个舞蹈班,办了健身卡,陪陪父母。“挺充实”,她说。
“谁说毕业就工作是标配?”大学学习哲学的王斯宇在朋友眼里,是个很有想法的人,“社会上和学校教育都一直在灌输:毕业就要工作。可是,这并不是一条唯一的道路。我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做每个人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呢?”
出国深造,这条路是王斯宇一开始就清晰地设定好的。将来她打算去澳大利亚学自己喜欢的教育学专业。
室友求职期间,王斯宇陪着去“打了一次酱油”。在那次招聘会上,虽然王斯宇什么材料都没带,但名校的出身还是让王斯宇被最终录用,职位是广州一所中学的老师。
“没过多久,我就告诉对方,我去不了。”王斯宇说,理想的工作是“有创造性的,对专业的限制不能太多。”她说:“我没想过要进机关、事业单位,如果不出国,我就自己创业。”
王斯宇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每一个重要的选择父母都很尊重她。“我爸妈比较开明了,也理解我,再有家里暂时不需要我马上有什么经济贡献,所以能小任性一下。”她说。
王斯宇说,“我们从入学到就业这个过程存在着断裂,很多人在没考虑清楚前走进一条死胡同,一方面可能是迫于外界的压力,做着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另一面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这样盲目地过一生,像一个机器。”
“慢的智慧”
刚经历完6月份的毕业季,还没找工作的李媛却跑到了日内瓦。当然,她也没闲着,开始了在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北京名校硕士毕业,英语不错,李媛获得这个实习机会并不困难。
实习期间,她主要尝试着做国家评估报告和政府间沟通。
实习期将在今年8月份结束,而那时李媛的不少同学都已经开始工作。而她,如果等到参加2016年的招聘,意味着步入职场的脚步要晚一年。
“这也没啥风险,找工作这事儿并不是一辈子仅此一次。”李媛说。
“毕业后不着急找工作有很多情况,可能继续学习深造,或者等待其他更好的机会。”李媛说:“我觉得理想的‘慢就业’状态,应该是这期间所做的事情对将来的发展有利,会比马上就业更有发展前途。”
“工作那么多,总有喜欢的,关键是不能草率。”李媛说。
北京师范大学的冯倩芸,同样选择了“慢就业”——毕业后决定先去云南山区支教一年。
“大学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实现去山区支教的愿望,我也向往大山里优美的自然环境。工作后我怕不能这么任性了。”她道出了初衷。
无折腾,不青春。大一,她曾跑去印度游历一个月;大二的时候,她申请去韩国做了一年交换生;大三,她成了APEC会议的志愿者,参加并跑完了“北京国际马拉松”全程。
“回归或者抗争”
虽然“慢就业”现象也遭到不少批评之声,但青年社会学学者侯俊杰有着不同的理解。
“当然,不乏有个别毕业生是在逃避就业,但‘慢就业’,这样新鲜的观念,对应特定的人群,我们不该急着否定。”侯俊杰说:“工作,或者说劳动是社会组织人们活动的根本方式。但不同时代的人们对劳动目的和意义的理解是变化着的。而这些变化着的观念和行为,是社会变迁的注脚。”
诚如近年兴起的“慢生活”理念,“慢就业”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侯俊杰看来,社会发展的脚步,确切地说是经济发展的脚步如此之快,以至于人们的生活、工作的节奏都较前工业社会“快”了太多。以“效率”为核心原则之一的工业社会中快节奏工作、生活方式的压抑,让情感的释放、身体的解放成了当下人们讨论的议题之一。回到自然,回到“慢”的状态,成了现代生活的新的“奢侈品”。
“从一定意义上来讲,这是工业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青年一代主体意识觉醒后的自觉或不自觉的抗争,是一种对‘田园诗’式生活的向往和回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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