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黄河楼被碧水绿树环抱,黄河在旁缓缓流淌。近年来,青铜峡市大力推进林业建设,打造西部绿色屏障和滨河水韵生态城市。(记者 王鼎 摄)
长城围着,两山护着,黄河润着,在外地人看来,宁夏安卧摇篮自然条件得天独厚。
其实,有着“袖珍盆景”之称的宁夏,三面环沙,年均蒸发量是降水量的4倍,七成土地水土流失,中南部西海固曾经“苦瘠甲天下”。
黄沙滚滚不见路,
跟着驼铃找宁夏。
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初偏远落后宁夏的真实写照。
古渡落霞何寂寞?
新岸流翠竞妖娆。
这是新世纪人们对美丽宁夏的动情歌吟。
半个多世纪以来,宁夏人用“麦草方格”创造了世界治沙奇迹,用汩汩贯通的水脉率先探索构筑水安全体系,在全国率先封山禁牧,结束了延续数千年的羊只“信天游”,为中国西部生态建设提供着“宁夏方案”。
从开放富裕和谐美丽宁夏建设,到全力推进的生态优先战略,宁夏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指引下,正饱蘸深情书写大西北崭新的“中国故事”。
节水、治水、护水,近半个世纪的宁夏版“南水北调”工程落地,一个个水瓶颈变成了扭转乾坤的水战略,得益于新时期治水新思路
6月10日上午,泾河水历经11天、74公里的长途跋涉,跨流域泻入固原中庄水库。
牵动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连续数年被全国人大常委会列为重点办理建议的中南部城乡饮水工程,迎来历史性时刻。
“以前拉水吃,拉满一窖1800元,能吃半年,是家里最大的一笔花销。通上自来水后,半年水费才90元,过去谁敢想!”海原县史店乡徐家沟村村民李玉明捧着甘甜的水喜极而泣。
发源于宁夏六盘山的泾河,并未恩宠宁夏,而是兀自东流汇入渭河,苦涩的西海固人只能发出“非无水也,有水而不能用也”的喟叹!
如今,总投资近40亿元的宁夏中南部城乡饮水工程,一路北流润泽沿途110余万干渴的群众,憧憬了近半个世纪的宁夏版“南水北调”工程终于梦想成真。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的治水新思路,启迪自治区党委、政府用大格局、大视野对水生态治理谋篇布局。
宁夏在全国率先出台《关于深化改革保障水安全的意见》,作出了加快构建现代水治理体系、推进依法治水、建设节水型社会的重大决策。“水资源、水供给、水环境、水生态、水工程”五位一体的水安全体系成为新时期宁夏深化改革的“靶心”。
“北部节水,中部调水,南部开源”,因地制宜确立的分区治水举措加快实施。
历史每前进一步,都凝聚着人们上下求索的智慧。
新世纪初,水资源极度匮乏的宁夏,75%以上的区域水土流失,湖泊、湿地萎缩,引黄灌区次生盐碱化问题突出,50%以上的废污水未经处理排入河流、湖泊、水库。
多边告急!
宁夏的水问题,得到党和国家高度重视。
2005年,水利部将宁夏列为全国第一个以省为单位的节水型社会建设试点。
宁夏在全国率先编制实施全省域空间战略发展规划,通过节、调、补、治等综治措施让每一滴水在山川间均衡流动、各尽所能,并立法保护;“政府之手”严守生态、耕地、水资源“三条红线”,不越雷池一步;“市场之手”调控水权、水价、产权,引导水资源、水工程变成资本。双向约束的水安全保障体制日趋完善。
农业上,改大水漫灌为滴灌、喷灌,将千里沃野建设成现代节水型灌区。
工业上,在全国率先探索形成了以“农业资源节水-水权有偿转让-工业高效用水”为基本构架的区域节水模式,宁东能源化工基地等10余个自治区重点工业项目全部通过水权有偿转换解决了用水难题。通过水权转换,1方水的产值由3元/立方米左右提高到200元/立方米左右。
保障水安全,在显绩诱惑与潜绩发展上,宁夏果断选择了后者:整体退出制糖、皮革等行业,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淘汰高耗能等落后产能。
国家“指令”发出10年后的2015年,宁夏人口增加72万,灌溉面积扩大195万亩,粮食产量实现“十二连丰”,GDP翻了近5番,但用水总量却比2005年减少7.71亿立方米。宁夏以用水量的负增长换取了经济的高增速,2013年被评为全国唯一省级节水型社会建设示范区。
放眼山水田林湖这个大生态体系,宁夏“南治理、中修复、北监督、局部重点保护”,成就了名冠全国的彭阳小流域治理样板。
建县之初的彭阳,“山是和尚头,有沟没水流,十年九年旱,地无三尺平”,八成以上区域水土流失严重。
如今,这里的阳洼流域成了天然氧吧,桃树杏树随山起伏,溪流河道蜿蜒穿行。
30多年来,彭阳森林覆盖率由3%提高到26.5%,水土流失治理程度由11.1%提高到71%,年减少泥沙流量680万吨。
该县可绕地球三圈半的“88542”工程整地带,被国际友人誉为“中国生态长城”;“彭阳经验”被列为全国人大1798号建议案,在黄土高原同类地区推广;彭阳精神成为宁夏干部群众的精神坐标。
彭阳,只是南部山区水土治理的缩影。
水林土相加、立体推进的“断根”疗法,让大六盘生态长廊群岭叠翠,成为反哺子孙的“绿色宝藏”:高寒贫瘠的先天劣势转化为冷凉蔬菜种植的后发优势,马铃薯、西芹等原生态蔬菜品牌驰名中外;今年开斋节小长假期间,35万游客涌入固原,旅游创收1221.86万元。
水稀缺,一个重要原因是涵养水源的生态空间大面积减少,大量雨洪水、沟水白白浪费,六成湖泊萎缩干涸,宁夏人在维系生态绿洲中越来越局促。
而这种尴尬也激发了另一“宁夏举措”——保护盛水的“盆”。
2004年春天,穿越银川市的河湖连通水道正式通水,她有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艾依河。艾依河158公里的身躯一路将零落的七子连湖、华雁湖等20余万亩湖泊湿地揽入怀中,再现了昔日七十二连湖胜景;她流经的地方,花树环绕,房地产业、商业、服务业如蜂蝶般涌来,沿河经济快速崛起。
初尝护水回报,更大的构想接连变成现实:
从全长402公里的黄河金岸到统筹发展的沿黄经济区,宁夏“护水造富”上升为国家战略;
塞上湖城银川、山水园林石嘴山、滨河回乡吴忠、沙漠水城中卫、红绿六盘固原次第崛起;
银川、石嘴山被列入国家水生态文明试点城市;
宁夏平原跻身当代“十大新天府”,沙湖、鸣翠湖等5个湖泊湿地获评国家水利风景区;
2013年,《纽约时报》公布全球46个必去的旅游目的地,宁夏与巴黎、卡萨布兰卡等世界级旅游目的地同列其中。
从瓶颈到引领发展的新动能,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宁夏的肌体里澎湃成歌!
一个个为治沙生、为治沙死的勇士,一代代坚韧不屈的沙区干部群众,人类坚不可摧的精神与智慧相互照耀,点亮中国治沙的历史天空
宁夏是风沙侵入祖国腹地和京津地区的三大风口之一,曾经有16个县、40个乡镇、600多个村庄、13.2万公顷农田、121万公顷草场及全区一半以上的人口长期饱受风沙危害,风沙所到之处,毁林、埋田、没城。
著名记者范长江在其《中国的西北角》一书中曾描述过1936年途经中卫的经历:“朔风怒吼,挟浓厚之沙土飞扬空中。沙石击人头面,对面不能见人,眼耳口鼻,尽为沙土所填积。晨间所呈现出的一点恬静乡景,被此稀有的狂风顿时弄成沙漠的枯燥。”
至新中国成立前夕,腾格里沙漠的前锋已直抵宁夏中卫城西的沙渠桥外。
沙魔,一再挑战着人类的生存极限,除了反击,宁夏别无选择。
最大的决心会产生最高的智慧。
1954年1月,中国第一个沙漠科学研究站在中卫建立。工程队员们走进了这片苍黄一色的不毛之地。
沙坡头正是这个时候从历史深处走来,“赤手缚龙”的治沙奇迹在这里诞生,而扬名世界的法宝则是一种简单到不可思议的东西——麦草方格。
麦草方格扎下四五年后,麦草会渐渐腐烂,给流沙注入丰富的有机物质和营养元素。在这个特殊而微妙的生态环境里,先是地衣、蕨类站住了脚,然后是草本植物、灌木、半灌木更替生长,经年累月中,扎下草方格的沙地上,绿色画卷铺展开来。
为守护包兰铁路而生的麦草方格,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不仅将流沙禁锢驯化于脚下,使区域沙化实现逆转,还使零星的绿色结网成片,确保了包兰铁路60多年的畅通无阻。
面对世界罕见的高大流动沙丘和频发的沙尘暴,中卫以铁路为轴线,在其两侧分别建立固沙防火带、灌溉造林带、草障植物带、前沿阻沙带和封沙育草带,五带一体,相生相促。这项在麦草方格基础上拓展延伸的科技成果,于1988年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
如今的沙坡头,大漠、黄河、高山、绿洲被打造成别具特色的旅游资源,“宁夏归来不看沙”的旅游品牌享誉全国。
七月,出盐池县城,碧绿的清凉扑面而来,山草摇曳生姿,樟子松翠色正劲……
绿意盎然的盐池,也曾因沙害而命悬一线:
全县52%的土地被毛乌素沙漠侵占,近80%的村庄遭受沙害;加之村民滥垦滥挖,过度放牧,天然草场以每年60万亩的速度被沙漠吞噬。
1995年3月,盐池县青山乡被沙龙追赶几经搬迁的刘记窑头村,再次陷入生存绝境。
老支书刘占有带领全村老少百余口人背着树种树苗、干粮咸菜,迎着滚滚黄沙向霸山为王的交通路障乏牛坡“宣战”。
那是一条横亘在村口,长约1公里、倾斜15度左右的大沙坝,村民说一头壮牛爬上坡都会累得抬不起腿;
迎着八九级的烈风,村民们被吹得睁不开眼,站不稳脚,只能匍匐前行;
好不容易挖开的树坑,顷刻间,又被沙子填埋了一大半。一夜大风后,前一天栽下的树苗全被连根拔起。
驴和牛驮着树苗,人的裤腰带上拴着树苗,全村人早出晚归。干裂的嘴唇轻轻一张就会流出殷红的血,脸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
在刘占有的带领下,男女老少披星戴月,9年植树不辍,直到满坡披绿、沙龙缴械。
随着三北防护林、飞播造林、小流域治理等工程的持续发力,盐池县境内流动沙丘得到控制,生态版图上先后崛起刘记窑头、张记场等百余个绿色村庄,全域实现人进沙退的历史大逆转,“盐池经验”被推向全国。
在这场生命保卫战中,盐池县全民参与,因势利导,挣脱了“贫困—过度放牧—滥垦滥挖—越挖越牧越穷”的恶性循环,锻造出人地和谐相生的全新生态链,成为中国西部版图上天高云淡、草木成荫的绿色明珠。
英雄的足印留下一串串历史绝响:
在与沙漠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持久战”中,治沙英雄王有德带领全场近500名职工在流动沙带上造出46万亩绿色长城,并率先引入市场机制破解造林成本“倒挂”难题,将“要我治沙”变成“我要治沙”;
白春兰,和丈夫冒贤带着铁锹、树苗,背着孩子,一头扎进人称“生命绝缘带”的沙窝子。长期超负荷劳累,丈夫走了;10年后,一起治沙的大儿子也走了。但白春兰誓死不改初衷。
一个女人,一片3400亩林地,一座感天动地的丰碑;
……
在与沙龙的较量中,他们心香一瓣,九死不悔,以超凡毅力和勇气书写着人类的治沙奇迹,为后代留下了丰厚的精神财富。
一张梦中蓝图,数代呕心承继。
几十年来,自治区历届党委、政府将生态建设视为“生命线”,坚持防沙、治沙、用沙有机结合,依托三北防护林、退耕还林、天然林保护等国家重点林业工程,封飞造结合,乔灌草搭配,山水林田湖综合治理,使沙化土地面积减少2584平方公里,每年减少入黄河泥沙4000万吨,在全国率先实现了沙漠化逆转,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防沙治沙综合示范区”。全区1530.8万亩森林资源得到有效保护。“十二五”期间,累计完成人工造林417万亩,封山育林268万亩,中幼林抚育158万亩,全民义务植树7000万株,森林覆盖率由2000年的8.4%增至2015年的12.63%,林业及其相关产业产值达到200亿元。
从六盘山区到黄河之滨,千万亩林草俯瞰如绿色地衣、纵观若道道屏障,守护着宁夏这方神奇土地。
封山禁牧,退耕还林,退牧还草……封育、退还的思辨间,是对昔日一味战天斗地“改造自然”思维定式的自我反思与突破,是人与自然关系的重建
宁夏是我国传统十大牧区之一,天然草原面积3665万亩,占总面积的37%,是区域内面积最大的生态保护系统和黄河中上游重要的绿色生态屏障。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宁夏境内的天然草场在滥垦滥挖、过度放牧等人为因素破坏下,曾一度“溃疡”:
草原沙化引发水土流失、农田歉收、沙害猖獗、贫困加剧……“全身”性恶质反应让宁夏人痛定思痛。
2003年5月1日,宁夏在全国率先封山禁牧。一纸禁令,全区天然草原全部封育还归“天养”,470万只牧羊结束“信天游”历史,悉数下山圈养。
宁夏视封山禁牧为生态建设的“一号工程”,“人下山、羊进圈,禁得住、不反弹”成为全区各级党委、政府的头号责任。
自然界强大的自愈能力令人惊叹:
禁牧一年,芽草破土;禁牧两年,山川披绿;禁牧三年,草长莺飞。
目前,宁夏天然草原植被盖度由禁牧前的35%提高到52%,草层高度由19厘米增加到30.1厘米,重度沙化草原面积由634.4万亩减少到246.76万亩,天然草原干草总产量由128.5万吨增加到194.1万吨。
封山禁牧、退耕还林、退牧还草等一系列休养生息方略并举,造林植绿、大兴草畜产业等涵养式辅助措施同步跟进。
“天养”与“人育”联袂,书写了草畜生态系统“家和万事兴”的历史新篇:
2015年,全区羊只饲养量达1700万只,比禁牧前增长78%;畜牧业总产值达139亿元,增长3.8倍;农民人均纯收入9119元,经营性收入中来自畜牧业的收入由禁牧前的10%提高到35%。
“如果说封山禁牧是宁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关系重建的发轫,那么美丽宁夏建设和生态优先战略,则是在新发展理念指导下宁夏可持续发展模式的又一次突破。”自治区农牧厅厅长王文宇深有感触。
山水田林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
在这个相衔而生、互为因果的生态链上,交出了充满胆识和智慧的生态答卷:
铁腕治污,为大气立法,倾力于以创新发展为核心的绿色、循环、低碳经济,绝不要“发臭”的GDP,“宁夏蓝”令游客流连忘返;
持续推进草原生态系统修复,全面禁止生产和使用厚度0.01毫米以下地膜,坚决消灭白色污染,“原生态”让宁夏绿色农产品享誉海内外;
红线遏制污染企业进驻,严守工业废水循环利用和近零排放底线,确保饮水安全,让百姓在一餐一饮中感受实实在在的幸福。
青山无墨千年画,长河无弦万古琴。
当宁夏人将致力于重建亲善和谐的人地关系时,大自然给予人类以慷慨回馈:
哈巴湖成了黑天鹅迁徙的客居地,有“荒漠翡翠”之称的罗山自然保护区发现昆虫新物种,被专家命名端尖斑翅蜂虻和宁夏斑翅蜂虻,而只生长于植被浓郁之地、对环境极端挑剔的蜂虻类昆虫的惊现,也再次印证了宁夏生态环境的整体向好。
天空湛蓝,山川馥郁,牧野欢唱,鱼翔浅底……讲述着“中国故事”的美丽宁夏,正踏歌而来。(记者 连小芳 马晓芳)
凡注有"浙江在线"或电头为"浙江在线"的稿件,均为浙江在线独家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授权转载必须注明来源为"浙江在线",并保留"浙江在线"的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