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特朗普政府以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思维推出一系列经贸政策,给全球经济带来明显冲击。在世界的观感中,眼下的美国正为一种焦虑症所笼罩,且十分热衷于对外展示自身焦虑。仔细观察,既有其焦虑的现实,也有其晒焦虑的刻意。
“账面焦虑”折射对现实的扭曲
当下最突出的是“账面焦虑”。在不同场合,华盛顿官员都喜欢算这么一笔账——美国对多个经济体都长期存在贸易逆差,这种经贸关系让美国“吃亏了”,全世界都在“赚美国便宜”。明显荒唐的说辞!美国何以焦虑至此?探究这个问题,当然不能只听华盛顿一家之言,而需真正客观理性的分析。
显然,华盛顿已经将其对现代贸易的认知偏差暴露于世。连日来,接受记者采访的经济学专家无一例外都认为,特朗普政府将贸易逆差看作美国“吃亏”,是对现实的扭曲,试图以增加关税来缓解美国贸易逆差更是毫无学理支撑。
美国采用关税手段解决“账面焦虑”,究竟是说明其无知还是刻意?这又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点。正如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黄育川对记者所言,关税不会让一个国家减少贸易逆差,一国贸易平衡状况由其储蓄和投资率决定。“美国贸易逆差的原因是其储蓄率偏低,消费远远多于储蓄,消费也远远大于其生产能力,这中间的差额就是美国的贸易逆差”。
急于展现焦虑有其政治游戏需要
为何特朗普政府在此时聚焦经贸问题,集中对外释放焦虑症?这种时机选择,同美国国内政治分不开。华盛顿智库伍德罗·威尔逊中心高级研究员芮效俭指出,特朗普政府在关税政策问题上展现出强硬姿态,同中期选举有一定关系。黄育川则表示,如今的华盛顿把贸易作为赢取政治声望的一个手段,试图以民粹主义做法收获支持。
长期代理国际贸易诉讼的资深律师、美国商务部前官员威廉·佩里告诉本报记者,特朗普政府已将贸易问题政治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在佩里看来,2016年总统大选意味着美国贸易政策走到了一个转折点。“在过去几届美国总统大选中,贸易问题从来不是真正的焦点问题,但如今贸易却成了美国最重要的政治议题之一。”
如今部分美国民众的确持有一种焦虑情绪,这同美国不同群体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受益不均有关,也同美国社会整体文化变迁、财富分化加剧分不开。《纽约时报》此前就曾以《美国的新焦虑症》一文细致梳理这种社会情绪。在“政客选择选民”的美国政治模式下,这部分民众自然不会无人顾及,但吊诡的是,瞄准这部分选民的政治人物思考的问题并不是如何切实缓解其关切,而是如何调动其情绪、收拢其选票。贸易问题的符号化,正充分展现了这一逻辑。
事实上,尽管特朗普政府急欲打造“保护美国”的硬朗形象,但其单方面挑起贸易战的冲动之举,从长期看却需要所有美国民众共同为其埋单——消费品价格上涨,损失的是美国普通家庭;价值链被打乱,损失的是美国制造业;外部市场受限,损失的是美国出口商。这也是为什么连日来越来越多国会议员对特朗普政府的经贸政策忧心忡忡。
来自弗吉尼亚州的前联邦众议员詹姆斯·莫兰曾在国会任职23年。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美国公众总体来讲,对自己所享受的高质量生活与国际贸易之间的联系缺少认知。“改变这一点的途径是由负责任的政治人物客观地向民众解释这一联系。当前的问题是,美国政治人物选择了利用民众对外界、对事实的不了解以及由此而生的恐慌”。
暴露了面对世界大势的不负责不自信
说到底,特朗普政府如今急于展现焦虑,任性放大问题,以为这是放大美国利益的“有效方式”,这本身就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负责任姿态。有分析指出,近年来,尽管美国相对实力出现下降,但霸权情结却并未改变,这反映到其对外政策上,就是轻多边轨道、重单边举措,轻长期投入、重眼前利益。
芮效俭对本报记者提及,目前国际上存在一种明显担忧,美国正从自由贸易的支持者转变为保护主义者。在经贸问题谈判上,欧洲和其他亚太经济体更支持多边渠道,但不幸的是,“特朗普政府不信任多边轨道”。
当然,美国的整体焦虑,更源自其身实力的相对衰落与中国的崛起。清算经济账的背后及实质还是政治,是要对冲甚至遏制中国的影响力。美国知名历史学家、布鲁金斯学会资深研究员罗伯特·卡根对本报记者表示,现在的国际秩序有一个关键特质是,美国在世界三大地区——欧洲、中东和亚太有着强大的军事存在。美国要维持这样的局面,也就客观上造成了与中国之间的潜在冲突,因为美国要阻挡中国的优势,在经济上如此,地缘政治和军事上更是如此。
这些年来,美国在世界体系中得到了太多的好处,维持美国全球霸权成为理所当然。一旦其获益进程受阻,焦虑感就产生了。斯坦福大学历史学教授戴维·肯尼迪将其归为经济压力、世界格局重塑、美国无法从中东脱身而导致的“自由浮动的焦虑”在弥漫。(本报华盛顿4月8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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