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传绿色梦想
治沙,是人和岁月的较量。在治理八步沙的过程中,有四位老汉相继离世,在世的也慢慢干不动了,接下来怎么办?六家人约定,无论多苦多累,每家必须有一个继承人,接着把八步沙管下去。
面对父辈们的约定,第二代治沙人当年在“治”与“不治”间也曾经徘徊犹豫、艰难抉择。
上世纪80年代末,只有30岁的郭万刚接替父亲进入林场时,还在古浪县供销社端着“铁饭碗”,并不甘心当“护林郎”,一度甚至盼着林场散伙,自己好去做生意。他曾埋怨父亲:“沙漠大得看都看不到头,你却要治理,以为自己是神仙啊!”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黑风暴,彻底改变了郭万刚。
2019年4月,第二代治沙人郭万刚和第三代治沙人郭玺查看梭梭嫁接肉苁蓉情况。 天水日报记者 周文涛/摄
1993年5月5日17时,古浪县西北方向平地刮起“沙尘暴”,整个天地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郭万刚当时正在林场巡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吹成了滚地葫芦,狂风掀起的沙子转眼将他埋在了下面。郭万刚死里逃生。
第二天早上,一个消息传来:黑风暴致全县23人死亡,其中有不少小学生。郭万刚抱头痛哭,“因为风沙,我们连身边的娃娃都保护不了,沙必须接着治!”此后,他再也没有说过离开八步沙。
亲眼目睹父辈们治沙之苦的贺中强也犹豫过。他当时觉得,做啥事都比治沙强。“早出晚归不说,日头最大的时候还要去巡护林子,为了个啥?”然而,父亲临终前的叮嘱,成为他一生坚守在治沙路上的信念。
1991年夏天,常年劳作在沙漠中的贺发林病倒了,他对儿子贺中强说:“我怕是不中了,但是治沙的事还得干下去。我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就那一摊子树,你好好看去吧。”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贺发林还想到八步沙去看看。贺中强套上毛驴车,拉着父亲来到八步沙。这时,梭梭、花棒已经开花。贺发林指着那片树林说:“干啥事都要费心用力,豁不出一头子是干不成事情的。你要好好把树种下去,要是树毁掉了,就是对不起我……”那一刻,抱着骨瘦如柴、病得不成样子的父亲,贺中强的泪水夺眶而出。那年冬天,贺发林走了。贺中强背着被褥,毫不犹豫住进了八步沙。
就这样,在老一辈治沙人的感召下,郭老汉的儿子郭万刚、贺老汉的儿子贺中强、石老汉的儿子石银山、罗老汉的儿子罗兴全、程老汉的儿子程生学、张老汉的女婿王志鹏陆续接过老汉们的铁锹。“六兄弟”成了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2017年,郭朝明的孙子郭玺加入林场,成为八步沙年轻一代的治沙人。六老汉、三代人,将治沙的接力棒手手相传,将绿色梦想铸成黄金信仰,将庄重誓言融入传世家风,把自己人生的精彩华章写在了八步沙。
“六兄弟”的治沙之路也绝非一帆风顺。上世纪90年代,由于国家三北防护林政策调整,加上连年干旱少雨,八步沙林场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很多人甚至提议,干脆解散林场,但“六兄弟”不答应。郭万刚说:“一提到散伙,当年老人们的约定就在我们耳边响起。老人们条件那么艰苦能干成的事,我们决不能放弃,更不能散伙。”对老人们的承诺,让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卖过一棵树。大家商议,在林场附近打井开地,发展集体经济,贴补造林费用,再难也要把治沙的事干下去。
井打好了,他们开始为抽水做准备。一天,贺中强到井里埋水泵时发现,水泵上的吊钩缠在一起导致无法工作。贺中强在井下摸索着用钳子剪断了铁丝,就在这时,险情发生了,吊钩突然跃出水面,两条钢绳缠绕着贺中强蹿升了二三十米后,又迅速向井底跌去!这一次,贺中强与死神擦肩而过。回到家里,他跪在父亲遗像前,大哭了一场。他的心里有委屈、有胆怯,更有对父辈们治沙艰辛的感动。
在浩瀚的沙漠面前,人的确显得格外渺小。然而,这些不服输的西北汉子,以十足的耐心、苦心、恒心与风沙作持久斗争。他们早上披星戴月出发巡护,夜里蜷进沙漠窝棚,每日步行达30多公里,用坏的铁锹头堆满了整间房子。几经周折,通过贷款打井、开垦荒地,八步沙的治沙人终于走出困境,治理后的荒漠慢慢有了经济效益。
30年如风而过,“六兄弟”也变成了老汉。但是,八步沙更绿了。据测算,八步沙林场管护区内林草植被覆盖率由治理前的不足3%提高到现在的70%以上,形成了一条南北长10公里、东西宽8公里的防风固沙绿色长廊,确保了干武铁路及省道和西气东输、西油东送等国家能源建设大动脉的畅通。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造林绿化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要一年接着一年干,一代接着一代干。八步沙人坚信,“今天种活一棵树,明天就会种活千万棵树”。他们以再造秀美山川的非凡勇气,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博大胸怀,一代又一代接续奋斗,终将不毛之地变成了绿色家园,集中展示了实现中国梦的甘肃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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