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UC浏览器上搜索“减肥”“降血糖”等关键词,搜索结果的前几条都是网友分享治好疾病经历,而在最下方被标注着广告字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广告呢?
点开这样的广告后,一篇标题为《我9年的高血糖终于恢复正常了,真实经历分享》的文章引起了记者注意,这位网友自称,9年里被高血糖折磨得生不如死,自从认识某老师,按照老师给的方子服用后,血糖恢复稳定,胰岛素都停用了。这篇自述文章中,网友不断地推荐这位老师,并且多次醒目地标红了老师的微信号。
记者按照文章中的微信号,添加了这位周老师,周老师简单询问过病情后,就向记者推荐了“白背三七诺丽果粉”,连续服用四个月左右,就可以停针停药、稳定血糖。这是一款什么样的神奇产品呢?记者发现这只是一款普通食品。
不仅是UC浏览器,在360搜索也有不少类似的广告。
记者通过添加文章中推荐的微信号购买产品。号称两个月内全效解决各种更年期症状的“御橼膏”,其实是普通食品。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第七十三条:食品广告的内容应当真实合法,不得含有虚假内容,不得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
在搜索过程中,这类以自述式文章发布的广告屡见不鲜。患者都是被肥胖或各种疾病困扰多年,在老师指导下快速摆脱病痛。文章中并没有提及任何药物,只是多次推荐老师的微信号。
近年来,315晚会针对互联网中的虚假广告问题进行过多次报道,2020年3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等十一部门联合印发通知,强调严厉打击保健食品、医疗、药品等事关人民群众健康和财产安全的虚假违法广告。
在这样的严厉打击下,这些广告又是如何改头换面,登上UC浏览器和360搜索的呢?
记者首先来到360上海广告总代理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介绍由于监管严格,这类宣传治疗效果的食品广告是不能直接进行投放,这是需要转换技巧的。
360广告代理公司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在它的网站里面不能有任何品牌,不能有任何品牌推广,只有一个落地页、一个H5的页面。它就加微信、吸粉,加好微信之后,会把微信推给人去聊,聊完之后卖产品,是这样一个操作模式。”
虽然通过这样的变通方法,能逃避监管。销售经理还是比较谨慎,他们只为大客户量身定做。
360广告代理公司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这种本来就是跑很大的量,要是量少的话,我们不会接。”
对于这样的违规广告,不少代理公司心知肚明,但只要投放资金到位,客户遇到的各种问题他们都有办法去解决。
UC广告代理公司亦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销售经理表示,公司没有资质,他们这边提供,页面也是他们帮着弄。”
360广告代理公司山西晋商讯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销售经理表示,他们有开通好的账户,只不过是东西换成客户的。
360广告代理公司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就像你刚刚的减肥,是没有资质的,然后过来套户。”
没有资质,广告怎么借助“套户”被投放出去呢?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进一步向记者解释了“套户”的操作手法。
360广告代理公司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套户,就是用别人的资质帮你开通一个账户,给到你账户、密码,你只需要在里面解析你的内容,把那个解析到上面去就可以。”
原来所谓的“套户”就是将审核过但不再运营的闲置账户利用起来,给到没有资质的广告主。这些代理公司还有大量的类似账户,随时应对被查封的风险。
360广告代理公司经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封号是经常会封的,推一段时间有可能就被别人举报了。推不了就换,又换一个账户,因为我们会开很多,比如说几百个账户放那里备用。”
这些代理公司都表示,他们可以为客户提供从广告的资质到内容、网页设计、账户维护,一条龙服务。
UC广告代理公司亦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我们可以帮你们做这个网页,可以帮你们搭建,你们提供一个微信号就行了。”
360广告代理公司山西晋商讯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销售经理说:“包括怎么推广、上什么词、预算、推广时间、推广地点,我们都一套,整体的。”
记者只提供了一个微信号和产品类型,代理公司很快就制作出了一篇内容为减肥、降血糖的自述广告,和一篇有问必答、快速问医师的专家答疑广告。
专家子虚乌有,疗效神乎其神,评论也是事先写好的,就连点赞数量也可以根据需要任意设定。
360广告代理公司山西晋商讯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公司销售经理说:“这些都是假的。哪去找这么多人去评论,这都是页面来的时候,有代码直接就做好了。”
交了钱就能上,记者在UC浏览器和360搜索上进行搜索,果然找到了代理公司制作的这两则虚假广告。
除了关键词搜索,这些代理公司还向记者推荐了另一种精准的广告投放方式——信息流推广。不需要用户主动搜索,通过分析用户上网的行为习惯,就能将这样的广告推送到用户手中。
UC广告代理公司亦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根据你以前的一些搜索行为、历史操作,我们后台的一些数据,它会把数据收集起来,再去投放对应的广告。”
360广告代理公司奇搜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别人可能在我们浏览器上搜索过。但是他当时没有进行任何的行为,他下次再打开电脑的时候,直接把这个广告推送给他。”
果然不需要主动搜索,记者就在UC浏览器和360浏览器首页,看到了推送过来的虚假减肥广告。
2016年,一些民营医院借用知名公立医院名称进行广告推广的现象,令网民深恶痛绝。搜索结果与出钱多少有关,与网民真正想要的内容却相差甚远,搜索引擎的广告竞价排名机制被推到风口浪尖,对此各家搜索引擎接连表示进行整改。
然而,事隔五年,记者调查发现在UC浏览器和360搜索,仍然可以借公立医院之名进行竞价排名。
360广告代理公司成都龙擎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这些有名医院,一般提全称是提不过的,只能提简称。”
原来在搜索引擎上,公立医院的全称有相应保护机制。但这些医院的简称却可以作为关键词被其他医院用于投放广告。
果然,记者在成都,通过360搜索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的简称市二医院,结果都是其他医院的广告。
在太原,通过UC浏览器,搜索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的简称山大一院,结果中前三位也都是其他医院的广告。
除了利用简称,为了帮助其他医院借公立医院之名投放广告,代理公司可为费尽心思。在公立医院全称中间打空格,竟然也可以作为关键词为其他医院进行广告推广。
UC广告代理公司亦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说:“其实我们可以提那种擦边的。或者您可以这样提,九院可以中间空格,让它匹配出来。”
根据这个方法,记者在UC浏览器上再次搜索。
搜索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前几条就是包括医院官网在内的相关网站。但是在华山和医院中敲击空格,继续搜索,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排在前几位的都是其他医院的广告。
搜索复旦大学附属中山(空格)医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空格)仁济医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空格)新华医院,在这些知名医院中加空格,搜索结果的前几位都是其他医院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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