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拉·埃尔南德斯是一名失业的单身母亲，她住在哥伦比亚波哥大一个山坡上的棚户区。她家没有互联网让孩子上网课，也没有钱打印家庭作业。结果是，自从附近的学校因新冠疫情关闭以来，她的孩子已经有15个月没有上过课了。她16岁的女儿温迪不得不重读六年级，8岁的儿子约翰到现在还不会读自己的名字。“我的孩子落后太多了。”31岁的埃尔南德斯说。她强忍泪水解释自己如何不得不上街乞讨，同时还要努力找一份家庭清洁工作。她说：“一想到会给孩子留下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我就会大哭。”

　　只学习了27.5%

　　埃尔南德斯的痛苦是整个拉美正在上演的代际危机的一部分。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提供的信息，在新冠疫情期间，这里的孩子平均缺课天数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要多。在该地区的1.9亿学龄儿童中，有一半以上仍然没能返校，许多儿童没有可行的远程学习方式。

　　世界银行估计，拉美地区大约15%，即2800万学龄儿童将完全辍学。这对在数学和阅读理解方面已经落后于世界其他地方的该地区来说是麻烦事。教育倡导人士和经济学家警告说，未来几年拉美的社会和经济发展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可能引发贫困、暴力和移民。

　　苏黎世大学的研究人员比较了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的学生在新冠疫情前和期间的标准化考试成绩，发现远程学习的学生只学习了同龄学生前一年课堂内容的27.5%。世行拉美人类发展局局长路易斯·本弗尼斯特表示：“我们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教育危机。在近代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事件导致学校停课这么长时间。如果继续下去，整整一代人的人力资本和生产力都将受到冲击。”

　　鉴于拉美城市中产阶层和富人有电脑和互联网供远程学习使用，这场危机其实一直在惩罚穷人和农村社区，因为他们缺乏在家学习所需要的资源和空间。尽管企业已经开业，旅行限制也放松了，但随着病例和死亡人数激增，拉美地区成为全球新冠疫情热点，学校很难恢复正常。

　　自学之路很艰难

　　从里奥格兰德到巴塔哥尼亚，疫情期间数百万人的教育已经变成一项自己动手的实验。孩子们与老师几乎没有互动，只能通过社交应用分发的学习指南和作业进行自学。这种方式要求一个家庭要有能用的智能手机。

　　在巴西亚马孙地区的一个偏远小村子里，15岁的高一新生阿图尔每天坐在树上上课四个小时，这是他接收网络信号的最佳地点。在学校校长公布了阿图尔坐在树上学习的照片后，捐款捐物源源不断。“我想过上更好的生活，”阿图尔说，他希望上大学，然后成为一名农业技术人员。

　　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得到帮助。44岁的玛丽亚·科尔曼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住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拉普拉塔。科尔曼说，她有时可以站在附近一家超市的墙边连接Wi-Fi，这样她的孩子就可以得到学习指南。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她那铁皮屋顶的小屋时而有电，时而停电，手机电池的续航能力也不够让她所有的孩子都去上课。她说：“可悲的事实是，大多数孩子不做家庭作业，也不去上学。我告诉老师，‘如果我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让他升到下一年级’。”在墨西哥，由于农村的网络信号很差，政府甚至没有尝试开网课，取而代之的是通过专门的电视节目进行教学。

　　只要完成作业就能升级

　　在哥伦比亚，关闭学校恶化了另一个问题：贩毒集团在城市招募闲散青少年，游击队组织则在农村招募年轻人。住在波哥大棚户区的埃尔南德斯今年年初为女儿温迪下载了一些作业，希望能帮她赶一些进度。但她的远程学习体验戛然而止：街头暴徒最近用手枪指着她的头，抢走了她的手机。

　　在附近居住的卡米拉正和四个兄弟姐妹一起努力赶家庭作业，他们都在用一部破旧的华为智能手机学习，这部手机很少能连上网。全家18口人住在一套狭小的两居室里，把一袋袋的面包挂在天花板上，这样老鼠就吃不到。“在这里很难集中注意力。”她说，“你只要完成这些作业，他们就会把你转到下一年级。没有人真正学到东西。”

　　一些学校的管理人员正准备重新开学。在波哥大的另一个社区，卡洛斯·阿朗戈·贝莱斯学校校长玛丽·萨奇卡最近视察了学校。这所学校已经重新装修，现在可以容纳2000名学生。她说，一旦重新开学，她必须想办法弥补失去的学习时间，同时还要关注孩子们的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