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人员整装待发。本报记者 魏哲哲摄
湄公河上的四天三夜(一线探访·年终特别报道②)
10月25日至28日,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水上支队开展中老缅泰四国第五十一次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行动。记者随支队从我国关累港出发,至老缅泰交界的老挝金木棉码头返航,总航程512公里,见证巡逻执法队员的艰辛。
出发
“刀尖”上的巡航
10月25日晨,云南勐腊县关累港,晨雾萦绕。
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水上支队的4艘执法艇集结于此,满旗悬挂。
8时许,信号弹升空,执法船艇顺次离港,开启第五十一次湄公河联合巡航。
我也走向了工作岗位——53902艇,成为该艇唯一一名“女卫士”。一上执法艇,就体验到执法人员的“沉重”。按要求,甲板上的执法人员要穿戴防护装备。水上支队政治处宣传科赵家碧说:“你去会议室吧,那里不用穿防弹衣,会舒服点儿。”“我身体素质好没问题。”我心想,“防弹衣能沉到哪去?”
没想到,刚穿上防弹衣,就感觉行动不便,又沉又箍得很紧,防弹帽只能请别人帮我戴。
“真沉,得有十来斤吧?”“不止,加上帽子有20多斤。”赵家碧笑了笑说,“现在不热还行,要是夏天40多度的高温,那才‘遭罪’呢。”
防弹衣带来的不舒适还能克服,湄公河复杂的情况却着实让我心里没底。“湄公河从关累到金木棉段有21处激流、23处险滩,明礁暗礁数以百计,船其实就是在礁林里穿梭,在‘刀尖上跳舞’。而且越往下行治安形势就越复杂。”水上支队二大队53902艇教导员粟永禄说。
船开了9个小时,下午5时许,执法船队抵达湄公河三颗石滩,警戒转为一级戒备,原来湄公河惨案就发生在这里!
“糯康就曾经活跃在这段水域。”水上支队二大队政治委员杨永红告诉我,这里礁石多、易隐蔽,糯康集团过去常在礁石上搭帐篷,伪装成渔民,打劫往来的民船。
如今,糯康已经伏法,但治安形势不容乐观,执法队员时刻都要保持警惕。在执法艇前端和尾端,24小时都有人在岗警戒。
走访
踏上糯康落网地
10月26日,执法编队到达金三角水域。
左侧老挝,右侧缅甸,迎面是矗立在泰国领土上的佛像,旖旎的风光让我感觉好像在度假。
“这是最高危的水域。”水上支队参谋长罗家贵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这里是贩毒集团最活跃的区域。“2013年,我们在一艘普通商船的驾驶舱隔层里,发现了579.7公斤的冰毒。”赵家碧回忆说,与毒贩斗智斗勇,是每个执法队员必须绷紧的弦。
9时许,执法艇调转船头,开始返航。“救助护航民船也是执法编队的职责使命。”赵家碧说,首航后不久,中国一艘商船在孟喜岛上游遭到枪击,编队紧急出动,将商船护送到关累港。
记者随执法人员走访老挝籍民船。本报记者 魏哲哲摄
10时左右,编队再次停靠孟莫码头。该码头位于老挝波乔省,2012年4月25日,糯康等人停靠该码头准备潜逃时被抓获。
我随执法人员上岸,执行走访任务。码头附近是个木材加工厂,不远处还有个修船厂,老板熊先生告诉记者:“2007年到2011年,常有打劫事件发生,村里人晚上都不出门。现在治安好多了,来修船的基本是因为触礁。”
“沿岸群众和过往商船最了解湄公河航道情况和治安形势。”带队的执法人员陈栋告诉我。
晚7时许,天暗了,未到预计停靠点,只能临时夜泊。执法人员要去民船走访,以判断所处环境,调整警戒。
有条民船离岸边有段距离,船主用木板架了窄窄的“桥”。木板约20厘米宽、 3米多长,30度左右的倾斜度,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我看着水流,刚踏出一步脚就不听使唤。执法人员站在板子中间,将我拉了上去。登到船上,心已提到嗓子眼,手心也不自觉地冒汗。
走访很顺利,周边治安还不错。晚上11时,除少数执行警戒任务的队员外,大多数人都在船上休息。
对话
湄公河上“父子档”
10月27日,出发得更早一些。下午,执法艇靠泊后,船长黄成下班,我终于有机会和他聊天。他是湄公河惨案遇难者的家属,当年遇袭的华平号船长黄勇,是他亲叔叔。“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黄成难掩低沉:“我去辨认了所有遇难者的遗体。他们都是我的长辈、朋友。”
惨案发生后,湄公河一度停运,很多船民卖船离开。黄成的“双星号”卖给了水上支队。经过改装,成为该支队第一批执法艇中的“53903艇”。“我还是想为湄公河做些事情。”黄成说。
“在湄公河航行是个经验活。培养独立船长至少要8到10年,组建水上支队时还需要特招熟悉航道的船员。”赵家碧解释道。
从2011年12月10日,首次中老缅泰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正式启动以来,黄成已参加40多次巡航。
“我父亲也在湄公河上跑货运。”黄成说,“我们一般在会船避让时,通过无线电打个招呼,提醒他水位信息,也从他那里了解湄公河的治安、航道变化等情况。”
“现在,我是护航湄公河的一员,这个角色带来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是以前从未感受到的。”黄成说。
执法艇编队在湄公河航道破浪前行。本报记者 魏哲哲摄
见识
湄公河航行招数
10月28日,巡航最后一天。
急流滩是湄公河巡航的重要威胁。从泰国清盛到关累,经过5个险滩,其中包括哈乐滩。
上水过程中,满载的船只,在急流面前动力不足,这时需要“绞滩”。
“就像车上陡坡一样,有一个高度差,再加上很多地方水流急,船只不能自主航行上去,就需要利用辅助设备,用绞滩机增加一部分力量。”罗家贵解释道:“就像纤夫,只不过现在是用机器。”
11时30分左右,执法艇编队临近哈乐滩航段。有人提议用较大马力的53911艇模拟顶推53901艇,这是航行中常用的一种方式。经过测试,方案被否。
11时45分,53911艇冲上了哈乐滩,“有些吃力。”该艇船长表示。
53901艇、53902艇的马力仅有53911艇的一半,船重是后者的两倍多,只能“绞滩”。
竹竿测深、传递钢缆、固定缆绳、慢慢卷钢缆,船随之一点点被拖了上去。“这些都是湄公河上的必备招数!”罗家贵说,“都是跑民船的逐渐摸索出来的土方法。”
下午5时,关累港再次映入眼帘,我们终于平安归来。
“这次克服的困难比较多,上一次‘绞滩’还是4年前。”杨永红说我很“幸运”,见识了很多执法队员没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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