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稳定人民币汇率
应对亚洲金融危机
1998年,中国预定的经济增长目标是8%,实际完成7.8%,主要是受亚洲金融危机冲击和国内特大洪涝灾害影响。国务院经人大批准后紧急增发1000亿元财政债券,投入基建,靠投资把增长拉了上去。这一年,中国周边国家的货币大幅度贬值,权衡利弊后,中国坚持人民币不贬值,而是通过鼓励出口,吸引外资,打击走私和骗汇、逃汇、套汇,以避免对外贸易出现大的波动。
1998年之后,中国在亚洲的经济地位有了长足提升。如果当时中国也和周边一样,货币竞相贬值,东南亚经济金融将不堪设想。所以,一国的经济地位与其实力有关,也与其对国际社会的态度有关。
从国内外学术界研究看,20年前的亚洲金融危机的原因主要是:透支性的高增长和不良资产的高膨胀,比如东南亚的房地产泡沫,以及韩国大企业过于容易地从银行获得资金,最后的结果都是大量的银行呆坏账;市场体制发育不成熟。“出口替代”模式的缺陷,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要素成本提高,国际收支不平衡,反过来会抑制你的出口,此时仅靠资源廉价的优势无法保持竞争力。危机爆发后才发现,金融大繁荣的底座下面是流沙。
亚洲金融危机后,中国审时度势,加快了国企改革和国有商业银行改革。中国加入WTO后,企业竞争力提高,新一轮外向型经济增长启动,房地产作为支柱产业持续繁荣,银行业遂有了资产负债表扩张的十年牛市。
2008年,大规模经济刺激
政策率先复苏
2008年1月21日,上证综指跌破5000点,而上一年10月刚刚创下6124点的峰值。2008年10月28日跌至1664.93点。
这一年美国次贷危机影响全球,年初中国宏观调控9月之后转向为“防止经济增速过快下滑”,三次提高出口退税率,五次下调金融机构存贷款基准利率,四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暂免储蓄存款利息个人所得税,下调证券交易印花税,降低住房交易税费,加大对中小企业信贷支持。
美国次贷危机的成因,中信出版社出版过多部,我应邀为两本写过推荐。一本是理查德·比特纳的《贪婪、欺诈和无知:美国次贷危机真相》,作者在次贷行业工作了14年,他说“如果说次级贷款行业有什么艺术性可言的话,那就是‘无中生有’。……贷款审批人看到这些贷款文件的时候,已经经过了揉、挤、推、拉的工序,被修剪成现有的模样。”
萧条是怎么来的?是“非理性繁荣”瓦解崩溃后带来的。我推荐的第二本书是巴里·埃森格林写的《嚣张的特权——美元的兴衰和货币的未来》。作者认为,美元在国际市场上的支配地位让美国人获得了可观的收益。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公司,美国生产商收到的是美元,它支付给工人、供应商和股东的同样也是美元,因此不存在货币兑换成本。美国铸币局“生产”一张百元美钞的成本只不过区区几美分,但其他国家为获得一张百元美钞,必须提供价值相当于100美元的实实在在的商品和服务。同时,外国公司和银行所持有的并不仅仅是美国的货币,还有美国的票据和债券,由于它们很重视美元证券的便利性,所以并不要求有多高的利率。
“由于低成本的国外融资,美国得以保持低利率,美国家庭可以入不敷出照样生活,发展中国家的家庭最终为美国的富裕家庭提供资助。美国玩火,但在该体系的反常结构下,其他国家却不得不为它提供燃料。”埃森格林预测,“未来,美国或许会遭遇美元崩溃,但这完全是由美国人自己造成的,与中国人无关”。
美国是对人类商业文明发展有很大贡献的国家,美国霸权与美国秩序的形成有其历史合理性,其终结将是一个漫长过程,正如中国崛起也会是曲折前进的“之字形”。不受监督、没有约束的美国,权力依然很大、魅力不断下降的美国,滥权而失理,放在一个更大更长的时空来看,其地位的下降是注定的。
2018年,怀抱理性、自立
和反思精神上路
2018年,又是风云突变的挑战之年,金融市场压力倍增之年。
过去40年,中国经贸在很多方面是跟着美国主导的规则跑,双方形成了很好的耦合关系和互补效应。原来的赛道很清晰,现在被特朗普的扬尘弄得有些模糊。好在目前双方所争,还是赛跑与规则问题,没有谁要改打拳击。经济交融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程度,冷战的概率极低。美国也不是要离开牌桌,而是要重新梳理打牌的规则。中国最近从开放到合规出台了很多政策,《专利法》也会修订,在规则方面是从善而行的。但美国也不要以为美国规则就是世界规则,历史上美国自己不守规则也比比皆是,美国在道义上的优越性不断被它自己蚕食。
现在来谈谈中国自身的经济。我觉得中国好像一架大飞机,飞得很高很快,其中有“中国动力”的作用(开放的市场经济,创业者劳动者的红利,政府的帮助之手),但也有“过度透支”的作用。现在既要在动力这部分“加油”,又要在透支这部分做一次“大维修”。
谈我们自己的经济问题,不要扯上美国,因为和美国没太大关系。我们的货币乘数快速提升,经济快速货币化,2012到2016年银行理财的年复合增长率高达75%,金融业增加值占GDP之比从2005年的4%增加到2016年的8.4%,超过美国2006年的高点7.6%,2017年资管市场规模超过100万亿。但是,货币供给扩张对经济拉动的效用却逐步下降。
美国有次贷危机,中国的影子银行也有类似危机,不少融资活动带有“庞氏性质”,没想过偿还本金的。居民的钱一部分“冻结”在房贷上,一部分被集资活动洗掉,这又导致消费衰减不已。
但走到最后,还是现金流说了算!每一次“资产性繁荣”的最后,就是“明斯克时刻”——好日子的时候,你敢于冒险;好日子时间越长,冒险越多,直到过度冒险;一步一步地,你会到达一个临界点上,就是资产所产生的现金不再足以偿付用来获得资产所举的债务,从而导致资产价值的崩溃。
有人说中华民族到了新的危险的时候,在我看来,我们到了最需要理性、自立和反思的时候。
我们需要理性的繁荣,而不是非理性的繁荣。所谓理性,就是以客户为中心创造真实价值,或者投资那些真正为客户创造价值的企业;就是高度关注现金流;就是要明白,企业的盈利只有高于其资本成本时才能给股东带来回报。
我们需要自立的精神,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对结果负责任。
我们需要认真的反思,用尼采的话,就是“重估一切价值”。中美贸易争端美国出台的每项措施,背后都有详细研究报告和论据,对中国研究得很透,用的都是中方公布的各种信息,而我们对美方的研究很不充分,我们对自己的研究其实也很不充分,最大的反思对象应该是自己。
一切皆有可能。凡事都不简单。站在2018这个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时刻,重温肯尼迪那一句“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些什么,而要问你能为国家做些什么”仍有启示。当每一个人,能够怀抱理性、自立和反思精神上路,不浪费资源,善待周边利益相关者的时候,自然就是在为国家出一份力。
40年风雨兼程,新40年雄关漫道,我们人人负责,共创下一个让我们内心更踏实、更平和、更骄傲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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