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发现,在大街小巷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中寻找一辆没坏的越来越难了。
才短短三四年时间,当年风头无两的共享单车热潮就已逐渐散去,数量惊人的单车被困在了大大小小的“单车坟场”。原本就十分拥挤的街道也时常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共享单车占据,其中不乏无法正常骑行的闲置车或“僵尸车”,因长久无人问津而布满尘土。
当初共享单车玩家也已风光不再。摩拜作价27亿美元“卖身”给了美团,与滴滴纠缠不清的ofo“绯闻”仍在继续,至今生死未卜,宣布解散又被滴滴“救活”的小蓝单车至今仍未占据主流,酷骑单车、小鸣单车、町町单车等第二三梯队企业,则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从2016年“共享单车元年”的遍地开花,到2018年步入寒冬,在资本海洋中沉浮的共享单车将何去何从,还是个未知数。
共享单车围城
南京市江宁区静龙山内的“单车墓道”上,数万辆各种品牌的共享单车静静躺在一公里多的山道旁,有的还能正常使用。它们都是城管部门清拖的违停乱放或无牌无照的共享单车,被临时堆放在这里已长达一年之久。
南京从2017年底开始为共享单车办“身份证”,共计发放了31.7万个二维码牌照,但目前该市共享单车达到63.78万辆,约一半都是“黑户”。
今年8月29日,当地城管部门召集多家共享单车企业开会,要求在一周内对违规单车进行处理,同时每辆单车还要缴纳50元的罚款和15元的清车费用。然而,由于企业对处罚结果有异议,大量单车被堆放在江宁高新区协同停车场、鼓楼区、建邺区、栖霞区等十多处地点,无人理会。
南京栖霞区仙林一条几百米长的路面上,堆成小山的共享单车几乎占了路面的一半,近万辆单车挤在江宁区采文路的一处被围墙环绕的空地上,还有监控和保安人员负责看管。曾有疑似ofo和摩拜的工作人员前来探寻,但最终还是没有把它们赎走。
摩拜一位检测人员曾向自媒体车东西透露,由于单车企业不愿负担高昂的人力成本,每名运维人员要管理数千辆单车,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一场车辆。负责搬运单车的一位市政人员则悲观地认为,这些单车只能在原地烂成废铁,因为“给5块钱一辆都不会有人去扒”。杭州市去年7月披露的信息显示,搬运管理2.2万辆违规共享单车产生的行政成本超过22万元,单台车管理成本将近10元。
事实上,泛滥当成灾的共享单车及其引发的公共道路混乱,已成为令许多城市头疼的难题。摩拜创始人胡玮炜曾放言如果失败就当做公益,但如今的共享单车俨然成了“公害”。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各城市纷纷推出了共享单车“限额令”。
去年9月,北京市交通委下发通知,叫停投放共享单车。当时北京共享单车总数已达到了235万辆,比如今的191万辆多出约20%,北京路面上共享单车数量比以往明显减少。
今年初,厦门30万辆共享单车围城,其中10万辆被闲置,政府计划将单车数量削减三分之二。杭州计划将共享单车的数量减少四分之一,总数控制在50万辆左右。昆明则推出了共享单车运营管理考核制度,ofo因连续两个月垫底被回收了一万辆单车。
10月24日,郑州市基于总体出行需求、早高峰期出行需求、道路承载资源、企业盈亏平衡点、常住人口数量、GDP产量、既有投放份额等原则,计划将共享单车限制在38辆,而目前ofo、摩拜、哈罗、易购宝、青桔等5家公司已经在这座城市投放了50万辆单车。多出来的12万辆,郑州市城管局负责人计划“逐渐引导企业将车辆转移出去”。
在各地政府重拳出击治理之下,许多城市的共享单车正在陆续减少。而无处可去的共享单车,制造了许多个随处可见的“单车坟场”。
郑州西三环淮河路一处拆迁留下的废墟中,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数百辆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大多数上面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其他路口或多或少也都有成堆的共享单车乱停乱放。北京海淀区一处大门紧闭的工地里面,密密麻麻的共享单车列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丰台区和通州区此前都因规模巨大的单车坟场引发热议。在安徽一处荒废的学校中,上万辆单车堆满校园。上海市静安区鸿兴路曾经的“地王”,如今也沦为共享单车的坟场。
自由摄影师吴国勇利用半年时间,在上海、广州、厦门、福州、合肥、昆明等20多个城市拍摄了32个共享单车“坟场”。
如今,南京江宁区的“单车墓道”上大部分单车已被清理,剩余单车也已经摆放整齐。南京江宁区经济开发区城管局一位负责人告诉中国青年报,目前有牌照的单车已在对接各家企业逐一实施归还,并做好日常管理承诺,无牌照单车还在等上级部门指示。但业内人士认为,即使暂时把这些车拉走了,它们最终也会回到“单车坟场”里。
先易后难的生意
如今光鲜不再的共享单车,曾是资本疯狂热捧的对象。
2016年,从校园迈向城市的ofo小黄车迅速达到了日订单百万,并在当年8月拿到了A轮融资。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大潮几乎席卷全国,甚至被网友调侃“留给共享单车的颜色不多了”,小蓝、摩拜、酷奇、哈罗等公司争相创立,融资金额高达数十亿美元。争夺市场的战争进入白热化,各大共享单车企业疯狂烧钱进行用户补贴。
但正如哈罗出行CEO杨磊在GGV 变革+大会上所说,共享单车是一门先易后难的生意。
去年6月,悟空单车宣布资金链断裂,推倒了共享单车热潮“退烧”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累计注册用户400多万、收取押金超过8亿元的小鸣单车宣告破产,负债高达5000多万元,因无力归还11万用户的押金被告上法庭。酷骑单车总部被要求退还押金的用户围堵。町町单车卷款跑路,创始人在狱中自杀未遂。小蓝单车因要求控股权错失了与永安行低碳联手的机会,去年11月濒临解散时拖欠了200多万元的物业费和70余名供货商近两亿元。
尽管交通运输部曾出台规定,明确要求共享单车企业严格区分自有资金和用户押金预付资金,实行专款专用,但去年年底,摩拜和ofo还是被财新网曝出动用押金,其中摩拜挪用押金逾40亿元,ofo挪用押金超过30亿元。
共享单车市场步入发展“下半场”,小投资者加快了撤资退出的脚步,曾经炙手可热的共享单车的彻底迎来了寒冬。ofo投资人朱啸虎开始频繁在公开场合呼吁ofo和摩拜尽快合并,结束早已白热化的补贴之战。
“2017年我们都处在没钱的状态,稍不小心就会死掉。”哈罗出行的创始人杨磊曾如是说。在无钱可烧,自身又找不到盈利点的情况下,拥抱互联网巨头似乎成了共享单车企业活下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去年10月,哈罗出行与永安行低碳合并,赢得阿里系持续输血。今年4月,摩拜作价27亿美元“卖身”给了美团,这个价格远低于其最后一轮融资估值36.7亿美元,王兴对此坦言,“这是快烫手山芋,至今看不到盈利模式”。小蓝单车的车辆资产和单车投放指标被滴滴接手,但后者并未负责偿还小蓝欠下的供应商欠款和用户押金。坚持独立运营的ofo,则在崩溃边缘苦苦挣扎。
滴滴要花20亿美元收购ofo的传闻满天飞,但屡次被双方否认,近来又有人曝出和ofo洽谈的其实是哈罗单车。而至今仍在“负隅顽抗”的ofo频频曝出降薪裁员、资金链断裂、高管离职、办公场所收缩等负面消息,还因债务纠纷与凤凰自行车公司和百世物流对簿公堂。
10月22日,ofo宣布创始人戴威将不再担任ofo运营主体东峡大通(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并退出了公司董事会,由公司五号员工陈正江取而代之。虽然在公司申明戴威还是实际控制人,不存在“让位”一说,但外界普遍认为,他只不过是以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出局。
这意味着,ofo的“独立保卫战”可能走到了尽头。外界开始猜测,素来有共享单车老大之称的ofo,还能否顺利熬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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