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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书房与公共产品
2021年04月10日 10:05:23 来源:北京青年报 针未尖

  记得去年疫情期间,大家通过腾讯会议等平台上网课,老师和学生虽然分布在天南海北,却能在网上通过视频“见面”,真可谓“天涯咫尺”了。视频中各人的背景五花八门,学生们有的在自家客厅,有的在卧室一角。师生进行互动的时候也是好不热闹,偶尔还能听到院子里的鸡鸣犬吠,那种场景想起来仍觉有趣。

  老师们讲课时的视频背景则多是在书房,记得有位法学教授的讲课视频被学生截屏发到了网上,书房的“乱”令人叹为观止,这也让学生们明白了老师课上滔滔不绝的精彩讲授,或许正得自于这凌乱书房所提供的无穷滋养。当看到那位法学大咖书房里“壮观”场景时,笔者心中竟暗暗将其引为同道,同时也有了一份释然。作为一个以读书教书为业的大学老师,笔者这些年也陆陆续续购置了不少图书,出版社的编辑朋友也会不时馈赠一些新书,书房里的书橱慢慢地不够用了,于是书们开始逐渐地扩张其阵地,卧室里、餐桌上、椅子上到处都堆满了书。而且由于受古人“敬惜字纸”观念的影响,对旧书旧报总下不了“断舍离”的决心,日复一日,虽也有了种“坐拥书城”的感觉,但在心理上的压力也在逐日增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书看完呢?

  另外,由于买书读书的范围较杂,既有成套的《二十四史》《资治通鉴》《沈家本全集》之类,更多的则是率性而买的诸多领域里的杂书,它们被见缝插针地随机摆放在一起,最简单的分类也只不过是“已读过的”和“还没读的”两类,想用的时候会发现很难精准地找到所需要的书籍,由此也会平添一份焦躁与烦恼。家里的书房最终成为最不愿意示人的“杂货间”。

  其实书房抑或凌乱,抑或整洁,完全是很私人的事情,大可率性而为。近日读胡悦晗《生活的逻辑——城市日常世界中的民国知识人》一书,其中有关于民国时期一些名家名流书房的描写,这些书房也是各具情态。如林语堂的书房“铺着寸把厚的地毯,家具富丽堂皇,书架上则是洋装书和线装书并存”。富三代兼官三代邵洵美则有“楼上书房,楼下书房及三层楼书房”,并且尽显奢华,书架与书桌是专门请朋友设计的,“墙上装饰着新近从庞贝城挖掘来的女诗人莎茀的半身雕像,价值五千美金;又如英国诗人史温朋的手稿,是在伦敦花两万英镑买来的。”

  而以翻译《莎士比亚戏剧全集》名世的朱生豪,其“书房”的逼仄令人叹惋。他的房间里“可以放两张小床和一张书桌,当然还得留一点走路的空隙”,在这样的斗室里,他的书“一部分线装的包起来塞在床底下,一部分放在藤篮里,其余的堆在桌子上,一只箱子在床底下,几件小行李放在床的横头。书桌临床面墙,床在它对面”。这样的书房却不妨碍他翻译莎翁的那些伟大作品。

  奢华也好,逼仄也罢,书房里的整洁或杂乱则因人而异,就像胡悦晗所说的,“私人书房的藏书则完全由图书拥有者根据个人的嗜好而任意摆放”。图书摆放的凌乱和随意,一来出于便捷的需要,二来也是一种灵性的体现,即那种“沉溺于在杂乱的图书中与一本好书不期而遇时的惊喜”。不仅条件简陋的读书人总是将图书、杂志等日常所需物品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即便是拥有奢华书房的邵洵美也复如此,“他生活随意,书又太多,所以弄得书架里放不下,便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放不下,便堆在椅子里;椅子里放不下,便叠在地上。他从不整理他的书籍,买到了新书就随便放,看过又随便丢;假使为了写一篇文章,需要参考时,每每费半个、一个钟头去寻觅。”

  当然也有书房整洁有序的。比如郁达夫说起鲁迅的书房,就有不一样的观感,“一般和我们在同时做文字工作的人,在我所认识的中间,大抵十个有九个都是把书斋弄得杂乱无章的。而鲁迅的书斋,却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整理得必清必楚。”而戏剧史家、教育家赵景深的书桌上,“工具书和参考书,分别列队成行,两行崭齐,稿纸、钢笔、墨水瓶、吸水器等,都摆得端正,望过去十分舒服顺延”。

  实际上,书房作为读书人绝对的私人领地,可以随心所欲地铺排和布局,而正是在这一片无拘无束的天地里,思想正可以上天入地古今中外,不受任何羁绊地自由遨游,也才能产出传世的精品佳作。知识分子在书斋里的创造性劳动,落笔成文字,依托书籍而转化为一份公共产品,再走进别人的书房时,自然就会对人们的精神生活产生影响。而为这份公共产品的品质计,应该给私人的书房以足够的尊重,无论是书的内容,书的质量,还是书的摆放,等等,因为只有不设框架的思考,才能产出思想的精品,也才可能产生不世出的大师。

标签: 责任编辑:黄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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