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古,古代的人几乎靠狩猎和采摘为生。再到后来,狩猎权分成了两类,一类是为了高尚者的娱乐,一类是为了笨拙者的繁衍生存。最高尚者莫过于皇帝,所以他们都有专门的围场、禁苑、园囿供他们放纵杀戮以修身养性。低贱者们呢,则最多只能把打猎作为活命的贴补,偶尔扛起鸟铳,挖个陷坑,结个绳扣,很费劲地弄只獐子、狍子、麂子、兔子、斑鸠来“改善生活”。所以一个村庄里,往往只有那么一两个兼职猎户,农时种地,闲时赶狗吹号,上山入林。
国家林业局这次狩猎权的拍卖,自然不是给低贱的谋生者设立的,而是为了给高尚者们“以财自娱”。理由当然也很充分,中国的狩猎产业一年收入不过几百万元,而美国有200亿美元;中国自古都有狩猎的优良传统,而且有些地方野生动物还成了灾。尤其是,这些“高尚者”们擅长科学打猎、人文打猎、绿色打猎(打不会怀孕的雄性,不打会怀孕的雌性;打老弱的不打幼小的),既满足了高贵者内心的血腥需求,又贴补了中国自然保护经费的不足;既为受难者解决了野兽的骚扰,又给“均贫富”新开出一剂良方;还将拉动狩猎场附近的交通、住宿、服务等第三产业的发展,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贡献绵薄之力。
然而看到野生动物们的定价单时,野牦牛每只4万美元,盘羊每只1万美元,岩羊每只2500美元……我还是大吃了一惊,要是有个富人,开一亿美元的价格,要打只熊猫怎么办?野牦牛可没有成灾啊,它们在青藏高原是越来越少了。当然,由于生存条件恶劣,像野牦牛这样光有生态价值、少有经济价值的笨家伙,很可能白白地在大雪中冻馁而死,与其这样受了天灾殒于非命,不如招标个外国富人,交上白花花金灿灿的4万美元,将其“以最仁慈的方式结果”,多么符合人类赋予动物的最高价值观:死了我一个,幸福十万生。
由于天然植被破碎,由于环境污染,由于人类的栖息地扩张,现在的野生动物已经越来越局促。表面上看,某几个保护区,某几类动物,比如东北的野猪、云南的亚洲象、山西的野兔、贺兰山的岩羊、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似乎因为“计划生育”做得不好,有种群复壮的假象。有些不知好歹的,还居然开始“与人争地”,伤农踏粮,导致人类纷纷哭着喊着向他们索要“生态补偿”。然而,从整体上看,中国的生物多样性仍旧在一天天衰减,大量的动植物在人类尚未认识之前就因为开发而灭绝。有些地方,动物种群出现过量,并不是因为你保护工作做得好,而恰恰可能是保护工作做得差,因为有时候,保护区就像“集中营”,动物们在其他地方实在无法插足而立,只能挨挤在某片尚是安全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农民伯伯打只兔子砍棵树,多半不会导致动植物种群出现大的损伤,可怕的是商业性的猎伐。而现在,即使全人类已经没有了一支枪一根箭,不投饵不下毒,野生动植物也仍旧会继续灭绝下去。因为,人类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够了,那就是为了糊口和娱乐,不停地扩张,将所有的天然林都替换为果园,将所有的湿地都填实后盖高楼,将所有的内河都建成交通大动脉,将所有的大海都设计成“网箱养鱼”的纯天然鱼池。结果,鸟无栖足之枝,兽无趴养之阴。到时候,即使你一心信佛,半心向善,不想当屠杀者,也是“在劫难逃”了。
最新报道说,原定13日举行的野生动物狩猎拍卖已推迟。不管家养动物如何含毒、缺滋少味、享受不到猎杀的快感,我还是奉劝诸君一句:努力践行家养主义,少动野生动物的歪念头,不管你的理由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脱贫;不管是为了赶英“抄美”,还是为了野生动物的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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