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背诗,是方强将军离休后每天雷打不动要做的事。“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只要听到有人提起毛主席诗词,方强总会很兴奋地告诉大家,毛主席这首《清平乐——会昌》,写的就是他的部队。
虽已95岁高龄,方强说起长征往事来仍如数家珍。与绝大多数长征幸存者不同的是,方强是背着一口政治“黑锅”踏上漫漫长征路的。
长征前,方强因为坚决贯彻毛泽东军事路线被关进了国家保卫局。“大概我年纪还轻,出身好,是师级干部等等,算是侥幸地把我带上长征了。”方强所在的国家政治保卫营,随国家保卫局行动,被编入第2纵队第4梯队。
身背一个小背包,肩挎一条米袋子,腰挂一只从战场上缴获的搪瓷缸,方强心情抑郁地迈开了万里长征第一步。作为一个失去行动自由的人,方强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部队向前走。
在抢渡湘江后,红军突然改向敌人力量相对薄弱的贵州进军。按照原先计划,红军应该与红二、六军团会合,方强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悄悄地问保卫营营长吴烈这是谁的主张。
“一位很有战略眼光的高级人物。”吴烈贴着耳根告诉方强。
“是毛泽东!”方强说,“我当时脱口而出。”
方强重新看到了希望。方强说:“一个晴朗的下午,国家保卫局局长邓发把我们被关押的同志召集在一起,郑重地向我们宣读了遵义会议决议。第二天,我们被放出来,我被分到中央军委干部团工作。”
卸下了政治“包袱”,方强随干部团在刘伯承、宋任穷的率领下,伪装成国民党部队,两天一夜赶了几百公里的路,强行渡过金沙江的皎平渡。“一路上尽管是羊肠小道,崎岖不平,有时还要攀登悬崖峭壁,但部队丝毫没有减低行进的速度。”方强回忆起夺取通安州的情景。
“敌人从山头上不时向我们打冷枪、推滚石。尖刀连的学员有的中弹牺牲,有的被滚石砸伤。后续学员就利用地形地物,贴着悬崖、死角跃进,才避免伤亡。”
干部团一接近通安州,便和刚从西昌、会理方向赶来的川军一个旅遭遇。敌军有两个团和一个迫击炮连,占据易守难攻的地势,企图抢占通安州,阻止红军北进。干部团只有三个营,与敌力量对比悬殊。
冲锋部队在迫击炮、重机枪的火力掩护下,插入敌阵,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方强和周士第率领侦察排出击,卫生队长也参加了,一举打下火焰山阵地,歼灭了数倍于干部团的敌军。
夺取通安州的胜利,保证了中央红军主力顺利渡过金沙江,使红军跳出了数十万敌人的围追堵截。
方强随干部团抵达懋功后,因食青稞引起肠胃消化不良而拉肚子。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打精神,随中央红军纵队接连翻过了梦笔山、长板山、打鼓山等一座座雪山,到达了川西北的卓克基。
卓克基是个藏民居住区。在红军到来之前,藏民听信了国民党的宣传,把粮食藏到山里,人也躲进了山里。部队得不到补给,只能向毛儿盖行进。
此时方强的腹泻已经转为痢疾,奄奄一息地躺在担架上,由医护人员抬着向前转移。一路上找不到粮食,只能挖野菜和摘豌豆叶充饥。在长征途中,染上痢疾就只有等死了。方强找炊事员把烧饭锅的锅底灰刮下来,用开水调好后当药灌进肚子里。一天三次,一连三天,大把大把的锅灰喝进去,痢疾竟奇迹般地好了。
“我病愈出院后,便转向阿坝寻找朱德、刘伯承和五、九军团。”方强不知道张国焘已经和中央产生了严重分歧,在找到总司令部后,方强将沿途所见所闻不利于红军团结的事情,向刘伯承作了详细的汇报。
此时刘伯承已经丧失了对部队的指挥权,处于张国焘的软禁中。“刘伯承对我说,要注意口紧,党内现在有斗争,你赶快到五军团去,随五军团行动。”
但刘伯承没有能够保护方强,方强第二次被关进了保卫局。不久,方强被一根绳索绑住双手,在警卫人员的押送下,再度翻越千年积雪的夹金山……方强“政治犯”的身份一直持续到1936年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前夕,几乎在一夜之间,方强就由“政治犯”跃升为川康省苏维埃政府秘书长兼内务部长。
后来又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方强,历经磨难。上世纪80年代,方强从海军副司令员的岗位上离休。每当方强锻炼身体时间长了点,受到警卫人员的劝阻时,他总是倔强地说:“这算什么?在我们老家,90多岁了还有人下农田,挑稻谷。我一点也不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