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大厅里座无虚席,不少同学席地而坐，马克昌说：“这份热情让我感动！”巢晓摄

　　马克昌。巢晓摄

　　我国著名法学专家、刑法学泰斗，曾经为“四人帮”主犯辩护的律师——80多岁的马克昌教授昨日走上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百讲”讲坛。马克昌回顾“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世纪大审判时说：当时大家对一个问题产生了争议，对“四人帮”的审判是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还是用原有的“惩治反革命条例”？最后决定用刑法予以起诉。

　　马克昌担任吴法宪的辩护律师，由于辩护有力吴获17年刑，由此十分感激他。而在询问江青要不要律师时，江青却很高调，只表功不认罪，受审像演戏。

　　起草起诉书：“用刑法还是惩治反革命条例？”

　　马克昌回忆，“四人帮”被审查时，我们国家已经提出建立有关法律制度，因此，审查“四人帮”时就有国家领导人提出“既然国家已经走上了法制道路，就应该把对‘四人帮’的审判交给法律来解决”。于是就有了后来这场全球关注的世纪大审判。由于这样的审判在中国还是破天荒第一次，面对当时的情景，中央作出决定，成立特别法庭，“一审即终审”，由江华担任特别法庭的庭长。

　　庭审确立后，就要起草起诉书。一天下午，中央党委办公厅给武汉大学打来电话，“请通知马克昌教授火速进京！”接到消息时，自己一头雾水，幸好在内部有熟人，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是有关起草起诉书的事情，于是当晚就让学校订票赶往北京。

　　起诉书的内容讨论了大约一个礼拜的时间，最终确定了48条条款。但当时大家对一个问题产生了争议，那就是：1980年6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已经生效，对“四人帮”的审判应该是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还是用原有的“惩治反革命条例”？专家们论证后，一致决定，根据国际上各国的刑法状况，还是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予以起诉。

　　律师们犯难：“究竟该不该为‘四人帮’辩护？”

　　要起诉，就要有律师，当时马克昌刚刚参加完起诉书的讨论。司长找到马克昌问道“你能否参加这场庭审的辩护？担任其中一名律师？”这样，马克昌成为这场世纪大审判的律师之一，见证了庭审的全过程。

　　马克昌回忆说，当时律师小组共有18人，当时人们思想还不太开放，接受一些敏感的事物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究竟该不该为这些人辩护？”成为所有律师们不得不思考的问题。有人说“不就是表现一下现代审判的形式吗？”当时我就不同意，我说“既然做了律师，总是要辩护的，就像一个演员演戏，要演好它，必须全身心投入，我们要依法依理力辩，让人们看到这是真的审判不是假的！”

　　当时，国家领导彭真高度关注这一问题，当即表示：“只要有证据，就要辩，要像个律师的样子！”有了这个指示，我们这些支持辩护的人心里就有底了。

　　探监吴法宪：“条条都认罪还嫌起诉太少”

　　(注：吴法宪为林彪得力干将，当时的空军司令。)

　　在这场世纪大审判中，马克昌担任的是吴法宪(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两案10名主犯：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陈伯达、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江腾蛟)的辩护人。据马克昌回忆，去见吴法宪的那一天，下着小雨，监狱内部很严，大门紧闭，门外站着岗卫，监狱长在给出入证时一再强调“要保管好，丢了就出不来了！”房子是灰楼，两层，气氛严肃得怕人，似乎能听到落叶的沙沙声。进入房内，面前的吴法宪有些矮，人也很胖。当时安排的座位，我们的要高很多，我就提出，换换椅子，因为我们是律师必须给他们平等的感觉。说明来意后，我们就对吴说“同意我们做你的辩护人的，就写一张纸条给我们。”纸条很快递出来了。我们对吴说：“如果你认为起诉书上的条款不符合事实，你要提出不同意见，我们会作修改！”接着就按起诉书对其罪行一一核实，吴每条都认罪，最后一条，他还说起诉得太少了，他的罪行有过之而无不及。吴法宪很诚心认罪，临走时他表示希望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就安慰他，不要想得太多！事实证明，这次辩护还是很有成效的，因为我们的辩护有力，在最后的宣判中，两条公诉条款都被法庭取消了，最终吴被判了17年的刑期，吴因此对我们的辩护十分感激……

　　庭审前：

　　马克昌：要不要请律师？

　　江青：你们怎么讲话这么高声，太高声了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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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青：怎么声音低得听都听不见，像蚊子叫！

　　(询问过程中，江青只讲自己在延安时如何如何)

　　江青：那时只有一个女同志陪着主席，那个人就是我！

　　(江青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询问的整个过程她都在表功，对于罪行不作任何交待。直到最后也没表示要不要请律师。临走时，江青见两个同志带了本刑法学的小册子)

　　江青：你们能不能把这本书(刑法学小册子)给我？

　　随行同志：如果你要可以去买，我们不能给！

　　江青：这两个律师真小气！

　　庭审时：江青昂首阔步，不快不慢，不像在受审，反而像在演戏。

　　(注：对话摘自马克昌演讲内容。)

　　马克昌简介

　　现为武汉大学资深(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武汉大学学术委员会顾问、中国法学会名誉理事、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名誉会长、最高人民法院特邀咨询员。马克昌教授治学严谨，成就卓著，享誉学界，与中国人民大学高铭教授合称为我国刑法学界的“北高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