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艾滋患者的重生工厂百万富翁耗尽家财办厂防艾
老板李继东,在家乡开办了一家名叫“重生”的工厂,他一直努力在干一件“疯狂”的事情:把吸毒者和艾滋病毒携带者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与世隔绝”,安然面对死亡。4年来,厂里已经有20多个人死去。李继东的目的是“控制艾滋病毒携带者,保护更多人”。
已经是第四个了。
腾敏知道,“小广西”马上就要成为2006年里的第四个。
“但愿是最后一个。”她时刻想要安慰自己,但能安慰她的,或许只有手里的香烟。
就在一个月前,她们还用热水给她擦洗身体,陪她聊天,服侍她大小便,但她们知道,她活不了多久。她全身的皮肤都在腐烂,发出阵阵恶臭,嘴唇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洞触目惊心地把嫩红色的肉裸露在眼前。她张开口,就能在口腔和舌苔上看见一层白白的绒毛,医生说,那是青霉菌,这种病征极为罕见。
她们,一群艾滋病毒携带者,对她,一个垂死的艾滋病人,精心服侍了一周。尽管痛苦不堪,但“小广西”却平静地面对死亡。晚上12点,她说:“我肯定不行了。”果然一个小时后,她死了。
“小广西”是“重生工厂”2006年死去的第四个艾滋病人,4年来这里已有20多个人死去。
“小广西”自己挑选了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她从报纸上看到,重生工厂是一个专门收留艾滋感染者的地方,那里没有歧视,没有暴力。她的男朋友陪着她到云南思茅,在涂着白漆的铁网厂门外,她走到了终点。
她身后的家乡,早已陷入恐慌。村民们驱赶她,不让她住在村里,她的父母上街,所有人站在一米外和他们说话,他们摸过的东西必须买下,因为那件东西肯定不会再有人买了。
男朋友留下她,再也没有回来探望过。最后2个月,她和一群不相识的人一起度过,12月过完最后一个生日,她就匆匆离开,骨灰留在了异乡的土地。
逝者逝矣,生者如斯。
下午三点,北回归线上的阳光明亮而热烈,重生工厂已经摆脱了“小广西”去世后一周里的那种沉闷气氛,腾敏和其他学员似乎也找回了力量:“万一以后我们病重了,也希望别人这样照顾我们。”
一切都已安排好,那就坦然些吧。
这就是李继东4年来追求的目标。他创办重生工厂的目的是“控制艾滋病毒携带者,保护更多人”。他的目标似乎越来越近,但又是那么遥远。
[敬畏与爱]
4年来,李继东一直努力在干一件“疯狂”的事情:把吸毒者和艾滋病毒携带者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与世隔绝”,安然面对死亡。
结果他疲惫万分:妻子离他而去,儿子和他如同陌路人,耗尽百万家财,中止了旅游全国的脚步,并且不时因为先天患病的心脏被送进医院抢救室。
“我只能说,我疯了。”当难以向别人说明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他往往这样给出答案。但他又不断提醒别人,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他尽量回家过夜,不和他的学员们一起吃饭;他被一个学员咬伤后,曾忧心忡忡地去医院检查;他也乐于使用他的权威,学员必须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我天生就有这种能力。”李继东谈起他的“霸气”有些洋洋得意,“我在他们的眼里是个‘神’。”
学员们看见他都会起立,无论他们是在看电视、打扑克或着在扫地。有的人眼睛看着地面,不时微微抬头瞄一眼,看他是否走远;有的人手指紧紧扣着裤缝,似乎他们的“神”马上就要向他宣布一条口谕,但李继东看都没看他,他不过是要走过去开他的白色吉普车。李继东坐在椅子里,向一米外垂手站立着的学员发号施令——把钥匙拿过来,把车洗干净,把谁谁谁叫过来……
“要管好这一百多人,必须让他们怕我。”李继东认为权威必须建立,要不然“重生厂只能变成毒窝和黑势力”。他的一条人生原则是:“我比谁都横,除非一次把我脑袋砍下来,否则我咬也要把欺负我的人咬死。”
但他又认为,真正让学员敬畏他的原因却是“爱”。
“我不歧视他们,出钱为他们治病,只要求他们顺从我。”“虽然他们吸毒,有艾滋病,但实际上他们的内心还是纯洁的。一旦感受到爱,就会涌泉相报。”
去年,一个学员快要病死了,李继东天天去看望他,他生日那天,还买了一个蛋糕,派女学员送给他,大家围着病床唱生日歌。几天后这个临死的人康复出院,跪在李继东的门口,说要报答他。“我问你用什么报答我?他说用命。我说你的命不值钱,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重生工厂所有学员的吃住费用都由李继东承担,日常用品从香烟到卫生纸也全部由他购买,学员每年过节,可以坐厂里的汽车回家,甚至死后的寿衣、爆竹、骨灰盒也全部是李继东出钱。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你说生命值多少钱?我把这些艾滋病人控制起来,救了多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