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米处,一个公共厕所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湖边生活垃圾场。村民长期以来都是靠着大海的吞吐将垃圾冲刷干净。靠近垃圾场,腐臭气息扑面而来。记者略微翻捡,垃圾里有茶色的玻璃药瓶、绿色的方便面包装袋、发霉的橘子皮、白菜叶和大葱等。大天鹅就在这样的垃圾丛中穿梭,不时将头伏下啄食着可吃的东西。
有人曾拍下这样一张照片:一只天鹅,满身泥污地游在垃圾漂浮的水面上,头上顶着一片绿色的菜叶。而另一名当地人告诉记者,他亲眼看见一只被剥了皮的死貂扔到垃圾堆里,被几只天鹅瞬间用嘴啄散。“我听说大天鹅是不吃肉的啊。”他边说边啧啧摇头。
岸边一家旅店门口挂着牌子:卖玉米,5元一袋。每天,都有拍摄者前来购买玉米,撒在垃圾前面。这时,所有的大天鹅就会扑着翅膀抢上前来争食。有时候,大天鹅的嘴甚至会伸到人的手里来。这一幕,当地人已经司空见惯。“大天鹅已经和我们没有距离了,这说明我们的保护意识有多强。”一名林业局的官员这样说。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的一名工作人员却从中看到了大天鹅难耐的饥饿。他的解读是:所有的野生动物,本能上都是怕人的,若非迫不得已,不会与人这么接近。
在袁学顺家的院子里,7只大天鹅和一只黄狗圈在一起,周围用半米高的绿丝网拦着。
这些大天鹅的翅膀和腿脚多少都有些伤,已经飞不起来了。靠墙修建的一个水泥池子里,水已经结了冰,因为无处洗澡,大天鹅浑身上下沾满了泥灰,挤在一个铁盆前一下一下啄食玉米。
忽然,几只大天鹅引颈高亢地鸣叫起来。袁学顺说,它们这是“产生爱情”了”。如果这些大天鹅是健康的,春天来临时,它们会成双成对飞回遥远的北方,然后在那里的芦苇丛中织窝,生儿育女。现在,它们只能在老袁这儿终老一生,再也飞不回去了。
“这里就是它们的归宿,直到死掉。”袁学顺说着叹了口气。
如今,袁学顺已将自己三间临街的铺子改造成了“家庭式大天鹅救护中心”,每当有人将受伤的大天鹅送来,他都会在这里进行医治。
目前,他正在悉心喂养的一只受伤的大天鹅,被发现时,脖子被电线划伤,食道的上端严重脱落,右脚外侧的脚趾骨被折断,并伴有中毒迹象。
每天早上9点左右,袁学顺会亲自配好大天鹅的食物——切成细条的玉米饼和苹果。喂前他先拍拍大天鹅的头,然后掰开大天鹅的嘴,用手指将食物深深地塞到大天鹅食道没有受伤的部位,再帮它捋下。喂食一次要花费3到4个小时。“对自己的父母也没这么操心。”说这话时,袁学顺一脸无奈,用水给大天鹅擦洗着身上的灰尘。
袁学顺给大天鹅疗伤治病的药,有三七粉、阿托品粉、安磷定针剂等,把这些药与绿豆汤和在一起,每天给大天鹅灌服两次。他认为自己并不是救治大天鹅的最佳人选,“可是现在,没有什么地方能像我这样用心的给大天鹅做救护。我不能眼看着它没命。”
他告诉记者这样一个例子,一个周五的下午,村民发现一只受伤的大天鹅,按规定给相关部门打电话报告,对方表示,先寄养在村民家,等周一上班了,他们再派车来接。
相比之下,袁学顺的“家庭式大天鹅救护中心”可随到随接,远近闻名。成山镇兽医院,同时挂着“荣成市大天鹅救护中心”的公家牌子。记者看到,里面的“治疗室”干净整洁,暂住室里也没有大天鹅暂住。值班时间,工作人员向记者推荐:“要了解大天鹅救治?你可以去镇那头找一个私人的救护中心。”
袁学顺认同“救助的根本目的是使大天鹅回归自然”这一“国际惯例”。可他还是把那些不可能重归自然的大天鹅养了下来,为此,他甚至和一些保护动物的人士发生争吵。因为根据那个“惯例”,一些不能再回归自然又没有教育意义的野生动物,应该被杀死。
他不忍心抛弃任何一只,包括那些已经死掉的。空闲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到湖边的“天鹅坟场”坐着。湖对面,依稀可以看到,离天鹅湖岸几百米处,一座新的居住小区正在建设中。
1月30日,记者离开当地时获悉,荣成天鹅湖正在申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编后:2004年1月5日,本版发表了“大天鹅是怎么死的”的一文。当时,“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接到来自山东荣成的报告,报告人就是袁学顺。那年大天鹅在天鹅湖落脚一个多月就死掉了13只……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迅即派出鸟类学专家对当地大天鹅的栖息地进行了调查。大天鹅,国家Ⅱ级保护动物。荣成天鹅湖属省级自然保护区,据当地有关部门提供的数据,以往保护区越冬的大天鹅数量在1万只左右,最高年份达11120只,是世界上四大天鹅栖息地之一,也是我国最大的大天鹅越冬地。时隔两年,山东荣成天鹅湖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越来越恶化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