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年的思考、三年的斟酌写作,来自宁波的全国人大代表范谊在今年全国“两会”上交出了长达8000余字的《关于废除高考(高考新闻,高考说吧),创新高校招生制度的建议》。范谊表示:“我们要破除‘分数面前人人平等’的神话!”
范谊将高考定义为“高分辨率、选拔性的考试”,他对高考弊端作了深刻而简练的总结:“高考以及它所派生的应试教育已经使我国的教育迷失了方向,失去了教育的本性和灵魂;它使我们的儿童失去了天真和幻想,失去了对学习的热情和能力;它使我们的青年戴上了思维的枷锁,只能对规定知识反复记忆和辨析,扼杀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创造冲动;它使我们的民族习惯于接受和模仿,一个曾经最富有创造力的民族今天必须重新学会创造。
范谊称,高考产生和存在的基本历史条件正在悄然改变,我们已经到了必须考虑废除高考的时候。
没有高考天塌不下来
范谊代表的“废除高考论”最近成了众矢之的,客气的是从社会公平底线“上课”,不客气的干脆以“狂人狂言”论之。问题是,在铺天盖地的驳斥里,基本都遵循着“牛头不对马嘴”的逻辑。我们对“高考”的依赖,大抵是对教育资源配置手段的执著,这和在计划年代用“计划手段”分配面包牛奶是一个逻辑。但是,当社会开始走向市场的时候,“计划”的弊端就被放大出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市场”就是完美。
同样的道理,范谊认为“上大学的机会和公平性问题已经不再是我国高等教育的主要矛盾。现在的主要矛盾是教育的内涵与人民群众的愿望、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严重背离的问题”,这个论断尽管有些超前,但是它切中了“高考”制度设计必然被消解的“肯綮”——这只要看看扎实的数据支撑就能明白:根据我国人口统计,2008年满18周岁的青年为2621万人,到2017年满18周岁的青年只有1149万人。按照现在高校的“生容量”,即便适度萎缩,“高考”这座独木桥已经失去了筛选的意义。换句话说,届时高考作为配置教育资源这个公共品的底线意义已然丧失,此时如果还死守“高考”,好比在市场经济年代还去迷信“计划手段”一样荒谬。
当然,如果所有的批评者都能心平气和地看看范谊代表的“废除高考论”,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渐进式”提议,而不是一个现存目标。“高考”的公平意义在经济社会发展的趋势下渐次消弭,而弊端正不断彰显。现在的所谓“公平”,是以“分数兜底”的单维公平,而多元考核、自主招生等更多的形式和内容都可以取代眼下的高考。就如从“科举”到“高考”的历史意义一样,从“高考”到“取消高考”是回归教育的本真和旨归。
需要厘清的是:取消高考,并不意味着取消考试、取消高等教育。横亘在社会选择之上的这一座“高考门槛”已经由“公平”渐渐走向了它的背面,这不是“高考原罪”,而是历史使然。其实,没有高考,天也不会塌下来。邓海建(江苏职员)
高考制度不是人才地狱
质疑高考制度缺陷的人们,手里的武器一个是“高分低能”,在现行的考试制度下,围绕高考这个指挥棒,学生们不得不变成“题海战术”中的填鸭,生吞活剥缺乏创造力;另一个武器就是高考招生中的种种令人垢病的事情,譬如暗箱操作、钱分交易等等。
在人们的传统观念中,一种新制度的建立必须是在对已有的旧制度的颠覆性革命上。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说明革命的彻底性,以及新制度出现的合理性和旧制度灭亡的必要性。于是,在“同去同去”的感召下,我们似乎集体患上了革命的虚热。
今天祭出“废除高考”法宝的人们,是否还会记起发生在1977年中国的情形:1977年8月,刚刚复出的邓小平主持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此次会议实现了对1966年取消高考的否定之否定,变“十六字招生办法”为“文革”前的“统一考试,择优录取”。废止了11年的统一高考,就这样在全国人民的欢声雷动和奔走相告中恢复了它应有的地位。
时过境迁,我们当然不必拿历史的标尺来衡量今天的时代。在毛入学率大于15% ,大学毕业生就业率江河日下的时候,质疑高考存在的合理性似乎有了一定的现实考量,也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但是,现实社会毕竟不是书斋,标新立异的学术思想更需要实践的检验。
作为一种成熟的考试制度,“高考”被世界各国广泛采用。欧美许多国家的高等院校招生,也都把某种考试成绩作为录取的最大权重,如美国的SAT考试、英国的A-Level考试、德国的Abitur考试等,这些考试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高考” 。动辄拿“应试教育”说事,以为现行的高考制度是人才的地狱,那么对活跃于不同领域的大学毕业生精英们,只能用“特殊”或者“天才”作解释。
“废除高考”的纠偏,在某种程度堵塞了向上流动的通道。在现实的高考大树下,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啄木鸟和护林人,而不是明晃晃的利斧和伐木工。叶志军(吉林公务员)
○第三只眼
取消高考不如改良高考
曾颖
关于取消高考的观点,比范谊早就有人提出来了,他们认为,以考分作为选拔人才的惟一标准,是背离现代教育精神的。支持这种意见的人与反对的都一样多,而且争论也非常激烈。可以肯定地说,这种争论在短时期之内是得不出任何结果的。笔者倒是认为,在现有的条件下,偏向于任何一方都难免偏颇。支持现行高考制度吧?看到现在应试制度下学生们沉重的负担和被僵化的考试制度限制的思维,确实有些良心上过不去。而矫枉过正式的“取消高考”,从某种程度上说又不切实际,毕竟在现有的条件下,高考制度还是一种公平公正的人才选拔方式。理性而客观地看待,它虽然不是最好,但至少还不算最坏。因此,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改革当前包括高考在内的教育体制,对高考制度进行改良和完善。
近年来,关于教育改革的话题一直是热门话题,而这个话题的总开关就是高考。对于高考的改革,一直为国内外教育界人士关注着。他们通过调查和研究,提出了种种改革的可能性,其中,有提倡温和改进的,具体步骤包括“采用灵活多样的考试和录取方式”“选择更人性化的考试模式”“扩大学校和学生双方面的自由选择权”等。这些意见和建议,有的已见诸近年来实施的高考政策中,如1998年的“3+x”高考科目设置;2000年北京等地实施的春、夏两季高考招生;2003年实施的考试时间由炎热的7月7日提前到6月7日。2005年,则进一步推出了“统一考试、分省命题”的举措。2006年,刚有人提出将高考由一次考改为多次考,并结合学生日常的学习成绩和综合能力及公益热情进行录取。从以上这些变化中我们可以看出,高考虽然还是叫高考,但其实质内容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不敢说这些变化都是良性且卓有成效的,但至少在向好的方向走是可以肯定的。因为提出取消高考的人和反对改革高考的人,至今也没有提出任何比这更切实可行且有说服力的方法。而更多的只是些没有实用性的意气之言。
昨天,教育部部长周济做客新华网时表示,现在的高考在中国还是行得通的,是一个非常公平的制度。高考改革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不是简单把高考取消就行了。是要让它能够更加有利于创新人才的挖掘。同时,能够减轻学生的课业负担,让孩子积极主动、生动活泼地得到发展。目前主要改的还是改革考试内容、招生方式,使孩子考试的时候能够更好地发挥,同时能够使他们得到满意的结果。他强调并不赞成“一考定终生”,并希望家长们也改变一下对高考的观念,不要认为只有上北大和清华才有出息。
这可能是目前官方对取消高考说的最权威说法。比起那些语出惊人的观点来说,显得不那么有激情,却非常实在。
废得越早越好
高考真的就像一些人所认为的那样是公平的选拔考试吗?说是高考分数面前人人平等,其实不尽然,比如历年北京的录取分数线,就令很多省份的考生羡慕不已。而且高考作为农村孩子改变身份,步入主流社会的功能,正因为不断上扬的学费日益变得狭窄,大受影响。
反倒是高考带来的种种弊端正在让人越来越无法忍受。因为高考制度的存在,我们的基础教育嘴里喊着素质教育,实际闷头干着应试教育。追求升学成了人们求学的主要价值取向,教育的其他要义早被一些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而现在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大家明明都知道高考给中国教育带来的诸多硬伤,但大家都在硬挺着。
不“破”就不能“立”,既然高考制度迟早要废除,莫不如静下心来,多下些功夫,研究出新的升学制度,早日让中国的基础教育恢复科学、理性、人文的面目,完成从培养“考试人”到培养“人”的深刻转变。从这个意义上说,废除高考越早越好!温聚宝(黑龙江职员)
先公平后素质
我愿意将范谊代表废除高考的建议视为对素质教育以及素质考核的一种理想化期许,但同时更不能否认的是,之所以太多人对“废除高考”之类的改革讳莫如深,不在于公众不懂得素质教育相比于应试教育的优越性,而在于公众对素质教育的考核能否公平公正地实施持有深切的担忧。这不是对素质教育本身的怀疑,而是对整个社会环境下资源分配方式能否公正的怀疑。
不必讳言的是,不论陷入应试教育怪圈不能自拔的高考,还是素质教育的单独考核,在高等教育资源稀缺的前提下,它注定首先是一种资源分配规则,之后才是一种能力选拔机制。我们不能本末倒置地将能力选拔机制凌驾于分配公平之上。更为可怕的是,缺乏公平性控制机制的能力考核,很多时候会沦为“资源分配腐败”的代名词,最终反倒选拔不出有能力的人来。
既然能力考核隐喻的也是日后资源分配的公平诉求,何必舍近求远地放弃目前的公平制度而去诉求另一种抽象的但却不可控的公平呢?这或许才是废除高考最大的死穴所在。(成都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