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周年祭到了,人们开始更多地把目光投向灾区。前些日子,因北川地震遗址博物馆投资23亿元引发的争议还未平息,又陆续看到一些关于地震博物馆的消息。如成都大邑的汶川地震博物馆,将于5月12日开馆。该馆除陈列地震废墟和震毁实物外,还有一些著名的地震遗留物,如被埋36天的“猪坚强”、“范跑跑”教科书等。另有报道,其它一些与地震相关的博物馆工程也在兴建中,如青川东河口地震遗址公园仅占地面积就达50平方公里。汶川映秀镇,也计划花20亿元建设一个没有围墙的现代抗震博物馆。
5月18日,正好是国际博物馆日。我想任何中国人都会举双手赞成在汶川震区建一座大型的博物馆,来保存人们对这场地震灾难的记忆。它既是记忆和见证,也是缅怀与警示,它体现了人对生命的尊重。
但真正值得博物馆保存的,必须是原始而直接的物证,重建或追忆的物质,并不属于博物馆的保存范围。博物馆在选择保存对象时,通常选择那些最具代表性的物证,它需有自己明显的特征、有能被感知的特殊记忆。所以,真实性和说服力是博物馆选择物证的两个重要原则。博物馆在保存物证时,等于保存了一段可穿越时空的情感。它能让人们似乎亲临了历史现场,用相关实物或情景激发自己的情感或思考。
“9·11”事件也是美国的重大灾难事件,但美国的相关历史组织,从世贸废墟中只挑选了一段裂痕斑斑的混凝土楼梯保存下来,并命名为“逃生者之梯”。“9·11”事件的幸存者认为,这段楼梯足以象征他们对“9·11”的记忆,成为“那一天发生了什么的明证,尽管它有一些破损,但依旧结实,就像今天我们这些幸存者。”
从这种保存物证的方式中,可以看出保存灾难记忆,和保存文明记忆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它保存的终归是被毁坏的实物,展示的也是人类的创痛。这类工程不一定要追求宏大,也不一定要花巨资来重建一些与地震无关的附着物。假如在现场修建了太多的纪念或休闲设施,反而损害了保存遗迹的原来意义。
很显然,不可能把震区的一切,都纳入博物馆保护,因为这种保护本身也是有费用的。如何选择有代表性和象征性的物证和遗址、如何在原始氛围中保持灾难的现场感、如何用较少的数量说明较多的问题,这都是地震博物馆建设要考虑的问题。尤其在影像技术发达的今天,影像具备易于保管的优势,如何在影像和实物间做出合理搭配,也是博物馆建设要面对的问题。
地震灾难的场景都是相似的,而这种创伤记忆,与能够给人类以美感的文明记忆,仍然有本质不同。靠灾难博物馆带动旅游发展,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尤其一哄而上,更会加速导致博物馆的门庭冷落。灾区不会变成景区,灾难也很难转化为游乐,废墟保存越多,创伤恢复也越难,这些都是简单的心理事实。
我想,当地民众一定不愿因为一次灾难,就一生围绕着灾难来规划生活、选择职业。汶川地震已经一周年了,在重建家园的资金都很紧张的情况下,如何低成本地建设地震博物馆,也需要冷静地思考。(叶匡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