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之父”袁仲一 年过古稀再出山 蹚着泥水赴现场 拿起白纸画剖面
6月13日,袁仲一在秦俑一号坑发掘现场接受媒体追访 摄影/新华社 焦卫平
“袁”老大雨不误讲战车
简介
袁仲一,77岁,江苏省铜山县人,尊号“秦俑之父”。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由他主持对秦始皇陵试掘,相继主持发掘一号、二号、三号兵马俑坑。发掘共出土陶俑两千余件、青铜器四万余件,时称“世界第八大奇迹”、“二十世纪世界考古史上最伟大发现之一”。
他因主持兵马俑第一次发掘,被尊称为“秦俑之父”。倾毕生精力研究秦俑学,成为该门学术重要奠基人。
如今,已退休在家的袁仲一,因兵马俑一号坑的第三次发掘而重新被请出山,因为他的建议是后辈口中的“财富”。
本报记者近日赶赴西安,在他位于张学良公馆附近的家中采访了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
权威·表态
退休多年今年迎来兴奋事儿
快到袁老住所的时候,本报记者远远看见倚着院门的袁仲一,原来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一听说你们要谈兵马俑,老头子一早就坐不住了。”袁老的夫人笑着说。
2003年从兵马俑博物馆馆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以后,已过古稀之年的袁仲一就从秦俑坑边搬到了西安城里,过起了读书看报、偶尔翻书研究的生活。
就在今年2月的一天,一通电话打破平静。第三次发掘考古队的执行领队许卫红打电话来,兴奋地告诉袁仲一一号坑即将展开第三次发掘的消息。
“袁老师,我们想请您回来做顾问!您的经验对我们来说就是财富呀!”听到许卫红急促的声音,袁仲一第一时间欣然答应。“兵马俑坑能保持持续的发掘,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这是袁仲一接到电话时最直接的想法。
挂掉电话后袁仲一就陷入了沉思。他开始回想上世纪八十年代对目前第三次发掘圈定区域的勘探情况,结合数十年的研究经验,伏案为第三次发掘的团队写起建议来。
权威·出山
冒着大雨前往现场讲战车
“考古就是要还原现实,还原几千年前当时的场景。”袁仲一陶醉地告诉记者,有时他甚至感觉置身秦朝当代,看身边的陶工匆忙穿行。
77岁的年龄担当专家顾问,并不意味着袁仲一就决定坐在家里接接电话,谈谈想法,纸上谈兵。当执行发掘的队员们遇到实际问题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7月初,在发掘进行了近一个月的时候,队员们在坑里遇到以前没有见过的情况:一辆战车没有按照正常情况与兵马俑一起排列在低处“过道”里,而是停在起支撑作用的隔墙上。
“袁老师,我们把这块遗迹保留着,等天气凉快了您再来。”许卫红表示当时坑内温度太高,建议袁老再找适宜的时间来。第二天天气虽然不热,但下起了大雨,然而袁仲一辗转赶车,在晌午时分蹚着泥水来到了发掘现场。
经过现场鉴定,袁仲一确实觉得这辆车情况特殊。除了摆放位置不同寻常以外,这辆车已不成车形,各个部件的构造也不完整。
“这些年轻人可能对车的处理经验不多,有的部件辨识不清,我就给他们讲一讲。”袁仲一现场拿出张白纸,蹲在地上画起了秦朝战车的结构解剖图,给队员们一一讲明该车的构造。
就这辆车位置的特殊性,袁仲一根据多年经验提出设想。“可能是这辆车在筑造时坏掉了,没有搬进坑里,就扔在了这个地方。”袁仲一分析。
权威·期待
多年存疑希望这次找到答案
这些用陶制成的兵俑在多数人看来没啥大区别,但对袁老却不一样。“有甲字形脸的,有申字形的;有憨厚的,有俊俏的。”他说自己曾用三个月的时间,给每个陶俑相面,每一个都不一样。
“这就是考古的魅力。有些人认为这工作无聊,我可不这么觉得。”一辈子与秦俑坑打交道的袁仲一说,坑里的每一处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透露真实的历史,他总是在提出疑问和找到答案的惊喜中得到动力。
正因如此,这次的发掘同样对于袁仲一有着重要的研究意义。他期待出现一些“新东西”,拓宽学术研究的视野;也期待自己以往三十多年钻研中存疑的部分能得到一些新的答案。
“比如说以前我们在彩俑身上发现的紫颜色,那是一种叫做硅酸铜钡的物质。”袁仲一纳闷,这种当今社会利用最新科学技术才能合成的一种物质,为什么在那个时代会被应用。
“这样的疑惑还有很多,兵马俑我一辈子都研究不完。”袁仲一说,他希望第三次发掘现场能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他以前提出的观点,又或者是修正已有的见解,这都是一件乐事。
对于第三次发掘的期望,袁仲一并没有提到文物本身,而是提到了发掘文物的人。
“希望他们挖得更好一点。”袁仲一说,这个“更好”是相比以前,也是发掘人对自我的要求。“要更细心、更认真,这都是无价之宝,挖坏了怎么可好?”
就是这样把兵马俑视作自己孩子一般的袁仲一,曾在搬到西安之初很不习惯。
“以前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坑里转转。”他告诉记者,坑里的每一个陶俑他都认得。
这些陶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或怒或喜,在袁仲一心里,每一位都是不同的生命体。他希望第三次发掘能多一些面孔出来,在他心里就会再多一些感情的牵绊。
【记者手记】
“天天挖这个,家里不好放什么的”
在袁老家里遇到件怪事——这个研究了一辈子兵马俑的专家,家中却连陶俑的影子也找不到,哪怕是一件仿制的礼品。
“这是我们做文物的规矩。天天挖这个,家里不好放什么的。”袁老诚恳作答,不希望他人说长道短。
“不过,几千张面孔全都存档在我的脑袋里,比摆在家里还要清晰。”袁老笑着说,没事儿时,他就会一一回想,自得其乐。
袁仲一一生感叹历史的恩赐,两千多年的时光,各个时代的人都有机会挖到兵马俑,历史却把这个重大考古发现留给了这代人。
他最怀念的是在秦俑坑边的日子,虽苦却在触碰着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