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当“记者”,在山西忻州已渐渐成为城乡无业青年的一种“职业”选择。这里已经出现了原平市神山村等当地闻名的“记者村”。而这些“记者”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用煤矿敲诈钱财。
其实这些年来,有关“假记者”的新闻报道,从未走出受众的视野,人们也早已见怪不怪、反怪媒体大惊小怪了。就说前几天,我客居的这座城市,当地一家著名媒体,就曝光了两个假记者的“诈骗详单”——“凤翔某书店,5000元;兴平某书店,5000元;扶风某医院,3000元……”累计敲诈10万余元。后来,他们在西安周至一家医院行骗时露出马脚,被当地警方一举抓获,自记账单也随之曝光。然而像山西这种蔚成风气,形成“记者村”的,还是让人长了见识。
对比秦晋两地的“假记”行径,手法其实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他们一般以曝光为名威胁敲诈。设若被“采访”的单位胆小怕事,为了息事宁人,就会拿钱了断;或者假记会以打广告的方式,一次性索要数万费用。这种路数的背后,潜藏着许多问题。
其一,人常说“肚里没冷病,不怕吃西瓜。”但现实生活中,有“冷病”的单位大有人在。比如山西的煤矿和陕西的医院,总能让人找到可钻的“空子”和可抓的“辫子”。以山西忻州为例,假记者最经典的“采访路线”,多是无证煤矿的集中区域,或是山西煤焦出省的必经关口。通常两三个“记者”来到矿上,出示“证件”,指出老板“违法生产”,并对违法行为予以“痛斥”,继而以曝光要挟。此时,老板就心领神会,给“车马费”予以打发。这说明,煤矿和医院自身存在的病灶,给假记者留下苍蝇叮蛋的路径。其二,人还常说“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年一些无冕之王,在金钱面前卑躬屈膝、丧失尊严,为了一点“封口费”,就甘愿出卖良知操守,放弃舆论监督。前年9月,山西霍宝干河煤矿发生死亡事故,事发后一个月内,就有6家媒体或与媒体有关的单位和个人与该矿发生财务往来,该矿共支付12.57万元。另外,个别采访人员要求帮其汽车加油,煤矿无奈,就向他们每人支付3到5百元的加油费用。——有这些成功的“案例”摆在那里,怎愁无人效仿呢?
其三,人也常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当假记者诈骗屡屡得手,又反过来刺激带动出一群假记者涌入江湖时,真和假就到了难以区分的地步。他们的倒台,往往就需要偶然的机会。像上述陕西那例,如果不是他们贪得无厌,给了1000元钱还嫌不够,让人家忍无可忍最终报案,也许骗子的身份不会暴露。更可怕的,一旦一家煤矿受到敲诈,地方政府为了不被曝光,往往会严令被“逮住”的煤矿不惜代价摆平事件,以避免“连坐”之忧。这时,周围所有黑矿都来“赞助”,甚至被敲过的“黑口子”老板,也会汲取教训,设法弄个“记者”身份,以期自我保护。这说明,这种恶习犹如毒瘤,一旦蔓延疯长起来,不但危害极大,而且社会治理的成本,也会随之大大增加。
综上可知,“记者村”的表象之后,是社会存在的诸多矛盾,其中包括大量违法违规现象和寄生于其上的新的违法事实,丑恶叠加,二二得四、四四十六,最终恶性膨胀。它的治理,绝对是一个辩证施治的过程。采取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办法恐怕不行。否则,你就是取缔了假记者中的“花圈帮”,还会有“贩牛帮”浮出水面,接二连三,打不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