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后,2008年12月的广州,天气和暖,像北方的春天。静谧的窗外,一缕午后的阳光透进来,像金子一般。
“皮质激素是有副作用的,给病人用,要按不同的体质分别对待,掌握一定的量和不断调整控制用量,才能将副作用减少到最低的限度。”吴华深有体会,“只有在激素用量不合适的情况下,副作用才会产生。”吴华自信自己的用量是准确的,所以她的股骨头并没有出现坏死。
吴华的自豪让人感动。
吴华说广东的非典病人之所以绝少出现股骨头坏死,毫无疑问是严格控制了激素用量的结果,是得益于广东有像钟南山这样的呼吸疾病的大专家。有呼研所这样的专科医院,它把理论和实践紧密结合,是技术力量深厚的医院加研究机构。在以往的临床治疗中,医生自然也少不了使用皮质激素,所以吴华对皮质激素的使用,能够如此根据身体情况自我掌控。
相比之下,SARS在2003年4月至5月逐步蔓延到国内其他地方,由于对皮质激素的使用指征(什么病人用、什么时候用、用多大的量)把握得不太好,而且当时广东的疫情还没有得到完全控制,广东的专家和专业人员一时还难以抽调到外地交流,所以在一些地方,皮质激素在病人身上的用量有的超出了常规剂量的五至十倍。
皮质激素之殇——股骨头坏死病人的一把双刃剑:他们保住了性命,却沦为残疾。轮椅,将承载他们一生的痛。
所谓无奈,有时就是要面对残酷的选择。但是这种残酷,本身可以降到最低。
吴华说:“钟所长一直这样问我:‘你吃了多少激素啊?’他是关心我,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有个数。他只是需要随时观察和总结,因为有那么多病人在使用呢。”吴华对自己的老领导老搭档钟南山在非典时期的印象,终生也不能忘怀。
压力,把钟南山置于极限之地,为了战胜非典,他必须从那里带着曙光反身。
人们信任他,依赖他。他需要把能量发挥到极致,群策群力,众志成城!
“我有时候去办公室找他,见他叉着两个手,就是这样的——”吴华的模仿形神兼备:他两手腰,不是将军行伍的那种感觉,而是微微地弓着身子,整个人,周身的血液和神经,都凝聚于思维最深处的声音——那深邃缜密的难题密码。他有时摘下眼镜,拇指和食指掐住眉心,这是他思考问题时最常出现的习惯性动作。
吴华说:“几次看见他都是这样沉默不语,就知道他在那里想问题想得出神。”她回忆当时钟南山默默沉思的程度,“你叫他,他有时候都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有人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