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希望也不是可有可无的
在今天的玉树,再没有什么比分别更常见也更让人辛酸的事情了。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6天,哭哭啼啼的日子正在慢慢过去,但在随便一片废墟里,都深藏着一堆被眼泪浸泡过的故事。
一户8口之家只剩下一个人,这已经足够悲惨了,但提起那个抱着孩子死去的母亲,人们眼睛里好像又多了一层雾。
玉树县第一完小五年级女孩亚玛求措有美丽的笑容,目前无法确证她的笑容是否还那么灿烂,但她肯定找不到她的学生证和钥匙了,它们不知被谁捡到,又拴在一起,孤零零地挂在胜利路上一个人来人往的桥栏杆上。路过的人偶尔翻看一下,心里产生不祥的预兆,但谁也不肯把它说出来。
冰冷的死亡数字还在一天天增加。对那些亲眼看着父亲、妻子、女儿和孙子的遗体被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他们的悲伤。张小英的姑姑被楼板压碎了,她倒在地上一言不发。一个高中生失去了5个最好的朋友,他们不能再一起踢球了。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对着拍照的记者咆哮,她的女儿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死的,她几乎是扑上去,尖叫着赶记者走。至于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则被聚拢在住满孤儿的帐篷里,他们还小,不爱说话,甚至盯着他们的眼睛,也很难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伤痕已经刻下,暂时还没有什么能够抚平。
对死亡,玉树人有自己的理解和寄托。这寄托部分可以从天葬台上盘旋的秃鹫身上看出来。伊西措毛坚持要把父亲和姐姐送到很远的天葬台,她的母亲就葬在那里。扎西旦周坚持把儿子用摩托车运回几百公里外的家乡,他一脸愁容,但没有眼泪。更多的人选择了火葬。被送走的这些死者,他们活着的时候也许并没有交集,但在一个阴天,被堆叠在天葬台边的土坑里,被同一把火烧掉。
在民主路上,一个不懂汉语的妇女在中国移动提供的免费电话面前急出了眼泪,她想拨打一个询问平安的电话,却总是不通。河南人李秀生的哥哥也哭了起来,他从废墟底下爬出来后,再也打不通弟弟的电话。他没住帐篷,花了4天时间跑遍了每一个可能的聚居点。
这个下午,坐在一片废墟边上,这个瘦小的河南汉子突然开始抱怨自己的弟弟。“他怎么一点信也不给!”他的眼泪刷地下来了,“难道就不能找个充电的地儿吗?”他的妻子试图安慰他:“等他充上电就会打来的。”看起来,那个拨不通的手机是这对夫妇手里唯一的希望了。而对现在的玉树来说,哪怕这一点微弱的希望也不是可有可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