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发现,这些群租房都是中介公司或者是个人从房东手上租下来的,然后在房间里打上隔断或者以上下铺的形式转租出去。
记者:那你们这么打隔断房东也同意?
中介:您给他多加钱呗!
记者:多加钱?
中介:对呀!
记者:多加多少钱?
中介:看着加呗!房东好说话就少加点儿,不好说话就多加点!有的实在不行就不打。不一定。
原来,在百环家园把房子群租出去的并不是房主本人,而是专门依靠群租谋利的二房东,业内把这些人叫“房虫”,他们通过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从房东手中将房子租下来,然后通过打隔断或是租床位的方式,再向外转租出去,从中谋取利益。那这些群租房究竟有没有人管理,又该如何管理呢?
2013年7月18日北京市住建委、市公安局等多个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公布我市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标准等有关问题的通知》 ,通知中明确规定,房屋出租应当以原规划设计为居住空间的房间为最小出租单位,不得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不得按床位等方式变相分割出租,出租房屋人均居住面积不得低于5平方米,每个房间居住的人数不得超过2人。
然而,在北京市朝阳区百环家园小区,这些规定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小区里大量的住宅都被变成了各种形式的群租房。不仅有打隔断群租,还有上下铺群租,难道这些出租群租房的人就不怕被查处吗?
吴管理员:因为我刚好认识里边有人,不过,这一次就换人了,就有一个认识的在里边,因为每次百环查合租房一有动静我们都知道。
二房东外甥:反正他一来就把派出所联系好。
记者:先把派出所联系好?
二房东外甥:要不就等他们上门来。
记者:看来你舅舅跟他们关系不错。
二房东外甥:不错,如果他来查的话就会打电话过来。
记者查阅了多个部门的法规文件,发现并没有一个专门针对群租房管理的独立部门。这些群租房,究竟由谁来管理呢?
在建设部发布的《城市新建住宅小区管理办法》当中第四条规定,物业管理公司有权利制止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百环家园小区的物业公司是,龙城物业公司,当记者以业主的身份找到这家物业公司时,一提起群租房,工作人员则是一脸的无奈。
记者:这个楼上住着很多人怎么处理?
物业:我们物业是服务机构,管不了。
百环家园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明确表示,他们只负责为小区业主们进行维修工作,对于群租现象他们无权管理。
北京市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办法当中第五条第一款明确规定,居民委员会有宣传宪法、法律、法规、规章和国家的政策,维护居民的合法权益的义务。那么居委会对于群租房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呢?随后,记者又找到了百环家园社区的居委会,当得知是反映群租问题时,一位工作人员这样回答:找派出所,咱们国家新有这个群租、群治的反应渠道,主要就是找派出所,因为牵扯到治安问题了。
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百环家园小区的群租现象非常的严重。在2012年,居委会就曾配合派出所、综合整治办公室等几个部门专门针对小区群租房进行过整治,但效果并不理想,现在他们也没办法了。
工作人员:咱们小区去年不是整过一次综合整治,整治完了,这不综合整治办公室就搬到首城国际去了,弄完了没有多少日子,又反弹又回来了,居民过来找,我们也是这样解释,我们也没有办法。
居委会工作人员建议记者去找辖区的派出所。记者注意到,劲松派出所就设在百环家园小区内,于是,记者拨通了百环家园小区所属辖区劲松派出所的电话。
工作人员:不归我管,让找综合整治办公室。
在不远处的首城国际小区里面,记者找到了劲松街道群租房整治办公室。
群租整治办公室工作人员:我们只能通知他限期整改,整改完了我们再往上报,然后听领导什么意见再说。
记者:多长时间能有结果?
工作人员:这个我不敢保证你,不给你开门怎么办?关键他不给我们开门。所以我们不能保证你。你要说实在扰民扰的厉害你可以报110。
工作人员介绍,百环家园总共有将近5000户居民,登记在册的出租户则多达1200多套, 2012年综合整治拆了400多套隔断房,但是后来又重新建了起来,日益严重的群租现象也给小区的治安带来了很多隐患,由此带来的治安案件也时有发生。
群租整治办公室工作人员:百环家园平均一年死一个,这是少的。
记者:非正常死亡?
群租整治办公室工作人员:这事儿你都不知道,跳楼的,着火的,不是每年都有吗?百环家园是北京市出租房群租重点地区。
工作人员:你刚来不到一个月?
记者:嗯。
工作人员:那我给你宣传一下,这块是这样的。入室盗窃,一个月不说几起,N起,报案的。
记者:入室盗窃。
工作人员:对。
记者以百环家园业主的身份先后向物业公司、居委会、所属辖区派出所、劲松群租房整治办公室进行了投诉,发现每个部门似乎对于群租房都表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可奈何。在劲松街道群租房整治办公室里,一位工作人员还给记者讲述了另一位业主的故事。
工作人员:北京报纸上登过一个,也是一家被楼上扰得不行了,最后扛着地毯,给人买了几双拖鞋送上去了,时不时的还给人送点儿小零食,结果问题解决了。
记者:那他们还扰出理来了。
工作人员:那没办法,你只能保障自己利益了。
记者调查发现,在北京并不止百环家园一个小区有群租房出租,这是位于北京市海淀区西翠路的今日家园小区,走进小区大门一条“抵制非法群租,创建安全社区”的横幅格外显眼,在小区4号楼前,记者恰巧遇到一些工人在往一辆联合执法车上装运简易家具。
记者:这是谁家搬家呢?
工人:拆小旅馆的。
记者走访发现,今日家园小区群租现象也很普遍,居民也深受群租房的困扰。
居民:卫生环境差,电梯紧张,而且都是来301看病住院的病人。
与百环家园群租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房租是按天来收取的,每天房租从50元到100元不等。由于今日家园小区紧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所以在这里租住的大部分是病人和病人家属,对此,小区居民也非常担心。
小区居民:传染病,抢电梯,都快成301的宿舍了。
面对各式各样的群租,到底有没有一机构能够对这一现象进行有效的治理呢?今日家园虽然正在对小区内的群租房进行治理,一年前的百环家园小区也同样进行过拆除,但是没过多久又死灰复燃了,这种猫鼠游戏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被根治呢?
记者查询发现,北京朝阳区百环家园小区,2003年9月开始销售,当时的售价为4530元/平方米,2005年第一期业主入住,在北京市建委登记的地址为朝阳区广渠路66号院,小区住宅属于经济适用房。
今日家园小区,由北京安地房地产开发公司2002年12月开发,总建筑面积280000平方米,和百环家园一样,今日家园的住宅同样属于经济适用房。
根据《北京市经济适用住房管理办法(试行)的通知》第二十一条经济适用住房只能自住,不得出租或出借以及从事居住以外的任何活动。擅自向未取得资格的家庭出售、出租经济适用住房或组织未取得资格的家庭集资、合作建房的,由经济适用住房主管部门责令建设单位限期收回;
记者:经适房出租就不合法是吧!
群租整治办公室工作人员:经适房就不允许出租。
记者:我当时问过他,他说可能再补个什么手续。
工作人员:补什么手续,哪有手续可补啊!租给你就是违法的,更别说群租房了。
记者:那等于说这出租就不合法。
工作人员:对。出租、承租都一样。但是这个建委就不管。
记者:这应该建委管是吧!
工作人员:对,罚款,罚房主本人。
记者:这要是我再弄搞不好还得罚房东是吧?
工作人员:罚你房东是次要的,关键是你没地儿投诉去,知道吗?您不信你去建委找去,这事儿归建委管,那有一接待办公室,行了您登个记吧!石沉大海也就这样儿。
在北京,群租现象已经存在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得不到根治呢?尤其是像百环家园和今日家园这样的经济适用房,原本是政府给低收入人群的一种福利,却被人长期用来出租谋利,这些相关职能部门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不愿意去管理呢?难道真的要让老百姓的投诉石沉大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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