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拨回77年前的今天——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沦陷。就是这失城的一天,轰隆、哀号、恐怖、愤怒、悲壮,六朝古都被惨叫和号哭充斥,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民众遭受着日军灭绝人性的摧残和杀戮。77个春夏秋冬过去,日军那些毁灭人类的行径,我们依然不能遗忘,更不能原谅。所有铭记,只为让悲苦不再发生。
30万不该是个冰冷的数字,它背后是一个个有名字、有亲人、有故事的活生生的人。我们已无法体会他们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如今仅截取屠城日前后的四个历史闪回,告慰77年前每一位本该继续生活的人。
京华时报记者黄海蕾南京报道京华时报制图汪春才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提供资料
镜头1
放下武器仍难保命
士兵平民都被捆绑带走
时间:1937年12月14日
地点:安全区
13日清晨,由于渡江无望,部分中国官兵撤回城内。就在上海路附近,600位中国官兵遇到了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德国商人约翰·拉贝。在拉贝的劝说下,原本想反抗的士兵看看不远处逼近的日军,最终选择放下武器,进入位于外交部和最高法院的安全区。
接下来,又有四五百名中国士兵在铁道部被安置。这一次,拉贝的举动引起一位军官的不满,对方鸣枪抗议,但拉贝依旧坚持要士兵放下武器。“如果在安全区的边上发生巷站,那么逃跑的中国士兵毫无疑问会进安全区,这样安全区就不是一个非军事化的区域,它即使不被日本人摧毁,也会遭到日本人的猛烈射击。”拉贝在日记中如此写道。
拉贝说,当时南京城已经停水、停电,到处不见照明。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伤亡人员,开车出行必须小心翼翼,时刻都有碾过手榴弹被炸飞的危险。
14日,为保障安全区内中国士兵的安全,拉贝特书信给日军驻中国部队,希望对方能放过已经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让他们恢复和平的平民生活。但就在当日,他便眼见200名中国工人从安全区被挑出来,被日军捆绑着带走,安置在司法楼里的中国士兵也有四五百人被捆绑着带走。拉贝在日记中写道:“(这些人)估计是枪毙了,因为我们听见各种不同的机关枪扫射声音。”
除了杀人,在安全区抢劫、强奸亦不罕见。在14日的日记里,拉贝便记载了在街上遇到日本兵抢劫商店的情景:“他们砸开店铺的门窗,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成箱掠夺,用手推车拉。”
镜头2
孕妇老妪均遭毒手
两万妇女惨遭日军强暴
时间:1937年12月13日
地点:中华门
13日,日军攻破中华门、兴华门、中山门三大阵地,整座南京城沦陷。日军惶惶进入南京街头,展开大规模烧杀抢掠的暴行。由谷寿夫任师团长的日军第6师团来到中华门附近,对当地妇女强奸、残虐,其离奇方式惨绝人寰。
在南京法庭审判战犯谷寿夫的判词中,记下了13日日军在中华门附近的残暴劣行:
一位丁姓小姑娘在中华门堆草巷,被日军三人轮奸。但日军释欲后并未就此罢休,迫使一位过路的僧侣继续与丁姑娘行奸,僧人拒不从,竟被日军处宫刑致死。
日本军人不分老幼,甚至对孕妇狠下毒手。16岁少女黄桂英、陈二姑娘、63岁的乡妇以及怀孕9个月的孕妇肖于氏同在中华门地区惨遭奸污。
民妇陶汤氏在中华门东仁厚里5号被日军轮奸后剖腹焚毙。
在中华门外土门头处,有两位少女,因遭日军强奸羞愤投江自杀。
这一天只是灾难的开始,审判战犯谷寿夫的判词中提到,12月16日-17日,南京当地妇女遭日军蹂躏者已逾千人。南京大学南京大屠杀史研究所所长张宪文告诉京华时报记者,目前掌握的资料显示,有2万余妇女在南京大屠杀中被强暴。
镜头3
撤退混乱渡江遇险
数万军民江边不幸殒命
时间:1937年12月13日
地点:下关
12日20点,南京不保,守城指挥官唐生智下令:撤离。南京城三面受敌,只能坐船渡长江撤退。
在国民革命军陆军36师战斗详报中讲述了以下内容:
12日22点,挹江门附近混乱至极,各军师部队拥挤出城,争相赴下关渡江。当时,挹江门三个门洞的两侧已被堵住,只能从中间穿过。士兵们互不相让,秩序紊乱,被踩踏士兵尸体可积三四层。
因江边无船,后方不断有士兵涌来,挹江门至下关的马路上“人声鼎沸,蚁聚蜂屯”。急不可待,士兵任意开枪,直至下关秩序混乱不堪。在船只紧缺之急状,各部队私扣少数船只偷渡,因此部队失去掌握,无法控制,“经疑莫定,草木皆兵”。
混乱局面一直持续至13日上午。国民革命军教导总队副总队长兼第一旅旅长周振强回忆,当时想渡江的除了军人还有平民,任何能在江面浮着的东西都成了逃命工具,很多工具途中下沉,人们被冻死在江中。周振强在中午12点多找到木排渡江,抵达八卦洲对面北岸时,敌舰早已持枪以待。他亲眼看到,渡江的国军官兵在下关一带江面遭到敌舰敌机的射击和冲撞,死在江中的约有三四千人,情况极为凄惨,目不忍睹。
南京大学南京大屠杀史研究所所长张宪文说,南京保卫战中,撤退组织不力,是造成大屠杀规模巨大的原因之一,“在下关、燕子矶一带的江边及江面上,因无法渡江被日军扫射而亡的军人和平民达几万人”。
镜头4
肠流体外浴血奋战
少将牺牲前称无上光荣
时间:1937年12月12日
地点:雨花台
拂晓时分,雨花台阵地危在旦夕。国民革命军第88师262旅少将旅长朱赤的对手是臭名昭著的日军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30多辆装甲车和大编队的红头飞机狂轰滥炸,雨花台硝烟弥漫。
朱赤知道,只有与日军搅在一起,对手的重武器和飞机空中优势才无法发挥威力,因此他命令特务连长郭学礼组织敢死队带着机枪和手榴弹杀入敌群。出征前,朱赤把军旗升上去再降到一半,敢死队提前向军旗志哀,这一去,活着回来的可能十之无一。
一个多小时后,100名“敢死队员”仅4人生还,其中就有郭学礼。
上午10点多,朱赤全身多处受伤,被日军的炮弹片击中,肠子流了出来,鲜血直淌。他头戴钢盔,手持两把德国驳壳枪,自己将肠子塞回去,用子弹带绑紧继续战斗。
当时,朱赤身上捆着10个弹夹,每个弹夹装20发子弹。打完8个弹夹160发子弹时,战壕里的朱赤几尽流尽鲜血,体力不支倒地。
上午11点左右,朱赤呼吸困难,他躺在郭学礼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为国牺牲,无上光荣!”在牺牲前几分钟,他交代了郭学礼两句话:第一,把他公文包里的作战地图和文件全部销毁;第二,不能让自己的遗体落入日军手里。随即,英雄离去。
这不是电影,这是历史。2011年,郭学礼的后人向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讲述此事,并将朱赤的遗物捐献给纪念馆。
□面孔·幸存者
程王氏,女,大屠杀时9岁,亲眼见其父亲与哥哥,以及村子里的青壮年男子被日军屠杀,房子被烧毁。怀孕在身的母亲被日军开枪致伤,生下孩子不久便撒手人寰,新生儿也随之夭折。
陈桂香,女,大屠杀时12岁,与表姐一起躲在邻居家阁楼时被日军发现,其奶奶拼死向日军求情但被枪杀,陈桂香逃离现场,追在后面的日军对其开枪射击,所幸没有击中。同住的表姐遭到日军强奸。
付兆增,男,大屠杀时1岁,附近居民房屋被日军放火焚烧,其母抱着付兆增与姑妈逃出家门,结果在家门口遭日军开枪射击,姑妈当场被枪杀,付兆增大腿中弹,子弹贯穿后擦伤了其母的腰部。
常志强,男,大屠杀时9岁。当年他随父母逃难途中亲眼目睹母亲被日军用刺刀刺倒,尚在哺乳期的小弟被日军刺穿身体后身亡,其父与三个弟弟也被日军杀害,姐姐被刺伤后遭日军强奸。
郭秀兰,女,大屠杀时5岁,与父母及两个妹妹在防空洞避难时遭日军开枪扫射,数十名避难者身亡,其父母和一个妹妹也被枪杀。郭秀兰和另一个4岁妹妹后被赶来的爷爷救出。
伍正禧,男,大屠杀时13岁,3个哥哥与1个叔叔被日军抓走后枪杀,卧病在床的爷爷被日军连刺三刀身亡,奶奶被打伤,藏于屋内的表姐被日军强奸。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供图
(原标题:南京城之殇 悲恸恍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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