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个看不见的大手调控的,并不只有外来者。研究过程中,卫伟也曾近距离观察过老旧小区的动迁改造,结果发现每一次拆迁,都把一群老上海人逐渐排斥出市中心。到现在,她仍记得在拆迁的现场有个居民向她抱怨:“我们是穷人,穷人为什么不能住在市中心,即使不能住在市中心,也不要让我住在这么远的地方。”
如今,从小在上海长大的卫伟看着身边一栋栋高楼掩盖了低矮的老弄堂,上海人习惯的狭窄居住格局在崭新的楼房里再也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两室一厅或三室一厅。
“从租住者的角度看,这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上海的旧城区日益士绅化,老房子越来越少,让有钱人住在城市中心是一种趋势,而能够为低收入群体提供的劣质住房不断减少。”卫伟感慨,“其实城中村、地下室虽然很乱,但是也有积极的意义,它能为刚到上海的人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
住宅和居住环境这一基础如果崩溃的话,由它所支撑的上部也会崩溃
其实,这项关于居住的研究启动时只有4.5万元的经费,几乎难以为继。后来,是因为包括卫伟在内的许多人对这些故事“越看越觉得感动”,才支撑他们另觅经费,把研究继续做下去。
这本在目前的学术评价体系内都不能算作正儿八经“研究成果”的访谈录中,卫伟和其他调研者一起写了一篇长长的导言,其中引用了日本学者早川和男对于住宅的一段论述:“在人生的浪潮中所架起的桥梁,其基础部分应该是住宅和居住环境,这一基础如果崩溃的话,由它所支撑的上部,比如社会保障等也不可能安定,甚至国家和民生也会崩溃。”
有些时候,当这些参与田野调查的学生来到城市不太热闹的角落,确实能找到一些看起来逼仄、甚至摇摇欲坠的房屋。
在虹口区提篮桥街道,硕士毕业生章晶晶偶然看到一个由毛竹和塑料布搭起来的棚子,里面居住着一名返沪知青和他的爱人。
在“文革”中,这名知青的父亲被打成“反革命”,房子也被没收,后来形势好转,他家才从政府手中拿回了一套13.5平方米的房子,里面住着他和其他兄妹6人。当老知青80年代回到上海,房子的户主已经变成了他的妹妹。他想要给儿女和外省的妻子办理户口,妹妹提出了要5万元才肯办。
看浙江新闻,关注浙江在线微信
凡注有"浙江在线"或电头为"浙江在线"的稿件,均为浙江在线独家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授权转载必须注明来源为"浙江在线",并保留"浙江在线"的电头。